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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药香满溢,仙侍仆从不停的进进出出,玉清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沾了凉水的帕子,恨铁不成钢无奈的给昏迷不醒的沈知絮擦着脸上的血污。
“你说说你,五十道天雷你扛了四十六道,这小身板,亏得你多年来修炼勤勉,不然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让你别去别去,偏不听,叶晚苏是神,五十道天雷能奈她何?现在好了,她以自身为戒,以儆效尤施威仙界的目的达到了,人人都说神尊严谨无私。
你呢?半死不活,还得罪了那群苛刻的老顽固,以后可怎么在落云山过啊!
这也就算了,那英城老将军平生遇魔无数,他怀疑你是魔,就算林北音出面帮你澄清了又如何,被虎狼盯上,如何逃脱?”
玉清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越说越激动,越说便越是心急郁闷,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然是完全站在了昔日沈知絮这个死敌的一边,替他难过,替他着急。
沈知絮在混沌间,不停小声急切的唤着师尊,他一把握住玉清的手,声音沙哑的道:“师尊别怕,徒儿在,徒儿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玉清又叹了口气:“这呆子别是被雷又劈傻了吧!还师尊呢!你师尊都没来瞧你一眼!”
“师尊……你别不要我,我以后都听话,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屋外,叶晚苏靠在窗边,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林北音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师姐不进去看看吗?听仙医说,他伤得很重。”
叶晚苏攥紧了手,面上却仍旧是那副清冷无情的模样:“不必了,过两日你便命人将他送走吧。”
“师姐舍得?”
叶晚苏转头看了林北音一眼,道:“有何不舍?这三界世间万事万物终归会离别。他身份暴露,又固执难驯,留在落云山未必是好事,不若回到广阔天地,或许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林北音笑笑:“但……他对您的心呢?心动了如何能改?”
“唯时间尔。”
“那师姐您呢?”
“本尊为神,心怀苍生,从不会只装着一人。”
“可沈知絮也是苍生,师姐心里,可见,还是有他的。”
“北音,你多言了。”
……
一晃十三年,人间又至冬季,飞雪漫山,苍凰山上,四下里都是白色苍茫一片,沈知絮除妖归来,手里还拎着两只化了原形的兔子精。
他刚将山洞前的火堆点燃,玉清便抱着两坛子酒从远处走来了,隔着老远,沈知絮就听见他洪亮的声音开始在山间回荡了:“知絮小儿!还不快出来迎接我!”
沈知絮很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自顾自的往火堆中添了把干柴。
柴火燃烧产生的烟雾呛得玉清直咳嗽:“欸!不是我说啊,你这烧火的水平不行啊!你瞧瞧,谁家烧火有你这么大烟的!”
沈知絮起身接过他怀中的酒坛,放在火堆边煨着,玉清寻摸了块大石头,用衣袖扫干净了表层浮雪完全不用招待,自己坐下了。
沈知絮又故意将烟朝他的方向扇了扇道:“贵客到访,寒舍蓬荜生辉,这烟便是我的待客之道。”
“真是懒得同你计较,你说说你,堂堂凌光神尊座下唯一的弟子,就算被送下了落云山,也不该堕落至此啊!林北音不是将你安顿在鹤族了吗?你不好好待着偏偏来人界受罪。”
“堕落?我不觉得啊,这儿有我和师尊最美好的回忆,你不懂。不过既说起鹤族,那就得说说这蹊跷之处,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点来算,鹤族现在该是已经全族死于天罚近三千年了。可眼下他们却是安然无恙,致使林北音与魔族勾结的重要诱因便少了一项。”
“你年纪轻不知道,三千年前,鹤族的确受过天罚,但是神尊却将全族诛杀改为了惩戒罪魁祸首,免了不少无辜杀戮,鹤族感恩戴德至今。三千年的时间足够让他们休养生息了。”
“如此啊……还有上一回,你我随她去魔族那次,也是同上一世不一样,师尊加固了魔族结界防守,我这些年一直留意着魔族动向,安稳极了。你说,师尊会不会记得些什么?她如今做的桩桩件件的事,都是上一世里她留下的遗憾。”
“很有可能,但……她为什么不记得你了呢?你做过那么多的混账事,我还原以为她对你的遗憾更多呢,怎么着也得扒皮抽筋,或者根本当初就不去人界捡你。”
沈知絮叹了口气,喝了口酒,苦涩的笑笑道:“你又怎知,她没在如你所说那般呢?将我捡回,保了条小命,悉心教导,但一察觉不对,便将我丢下了山巅,不管不顾不问,好容易回去了,她也试着在接受我了,结果呢?这不又彻底连落云山都不让我待了。
以前她就说过,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希望我只做她的徒弟,好好活着。这该就是她对我最大遗憾吧,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的这么狠心。”
玉清拿起另一坛酒,和沈知絮碰碰,宽慰道:“你也别这样想,神尊就是这样的,她习惯于自己将所有事都担着,她哪怕忘了很多,但却仍旧记着遗憾执念,所以她在努力的改变走向,哪怕是无意识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慢慢来,给她些时间。”
“玉清老头,我真的……很想她,真挺矫情的。你不知道,刚离开后没多久,我回去寻过她一次,我在山巅跪了四五日,却连她的面都没见到,我师尊真的蛮狠心的。
也许,从始至终,两辈子,到底都是我一厢情愿,毕竟她杀我时,也没犹豫过。她同我成亲,陪着我,和我同生共死,上一世了我遗憾,还了我三千年的等待。这一世便没了情债,只剩下了我欠她的恩情。”
沈知絮越说越伤情,玉清也是听得鼻头微酸,爱上一个神,有什么好的啊……
两人就这样矫情的大醉了三天三夜,直到玉清不得不回仙界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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