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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兰苑的院门照旧紧闭着,云畔推了推,不曾推开,只好拍门叫阿姐,“我是巳巳啊,我回来了。”
里头没有回应,云畔和檎丹面面相觑,等了好一阵,才听见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开门的正是八宝,她既惊且喜地说“云娘子,您终于回来了!”说罢忽然想起人家早不是原来的身份,忙又换了称呼,“哎呀,奴婢真是高兴糊涂了,如今该叫一声公爵夫人才对。”
叫什么倒不重要,要紧一宗,见她回来像遇见了救星似的,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云畔朝上房望了眼,以前梅芬虽然不肯出门,但也必定在廊子上等着她,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只看见竹帘错落垂挂着,廊上空无一人,遂问八宝“阿姐身上不舒服么?”
八宝嗫嚅了下,“哪里是身上不舒服……是心里不受用。”
云畔有些纳罕,“怎么了?”一面快步走进屋里。
穿过前厅,又转过一架山水绫绢三折屏,进去就见梅芬没精打采地坐在床榻上。大概听见了脚步声,方才迟迟抬起眼来,看见是云畔进来,一瞬露出惊喜的神情,老远便伸出了手,“巳巳,你回来了?”
云畔拉着她的手坐到榻沿上,含笑问“阿姐,我走了好几日,你想我了吗?”
梅芬有些惨然地说“想你也没用,你出阁了,有了夫家,再也不像以前似的,寂寞了就能去一捧雪找你了。”
这是失去了陪伴的人后,情感上一点难掩的落寞吧!
云畔说“我虽出阁了,心里还和以前一样,阿姐有什么话,尽可以和我说。”看她欲言又止,她愈发不解了,“我听姨母说,阿姐这几日都没有出过院门,念姿来了也不愿意见一见,到底是怎么了?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梅芬始终觉得难以启齿,只管低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八宝急坏了,“娘子,云娘子好容易回来,有话只管告诉云娘子吧,您若是连云娘子都瞒着,那往后哪里还有能诉苦的人啊。”
云畔听八宝这样说,想起她出阁那天来滋兰苑拜别梅芬,那时候八宝就满肚子话要对她倾吐似的,是梅芬一径含糊着,最后才敷衍过去。当时她着实是没有察觉,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异常,便催促着“阿姐,究竟怎么回事,你偏不告诉我,可是要急坏我了!”
梅芬还在支吾,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何啸这个人,她想起就觉得害怕,更别提从口中说出他的名字了。
八宝急红了脸,等了半晌也不见自家小娘子吐露内情,回头云娘子用过了午间的团圆饭,就要回魏国公府去的,今日一别,下回不知多早晚才能再见。这件事一直隐瞒着,终究会变成脓疮,最后烂到骨头上去。她想了又想,实在不行,也只好自己来多这个嘴了。
“娘子,还是我同云娘子说吧!”
于是八宝将那天遇见何啸的经过向云畔仔细描述了一遍,“他对我们小娘子出言不逊,奴婢自然要护住我们娘子,谁知被他一把掐住了喉咙,就像这样……”八宝拿手卡住自己的脖颈,激愤地说,“使了好大的劲儿,奴婢险些死在他手上!我们小娘子问他,为什么偏和自己过不去,那个何三郎说他喜欢我们娘子,说等云娘子大婚过后要向我们娘子提亲,要是娘子不答应,就让我们娘子给他做妾。”
云畔听得心头寒意陡升,讶然问“他果真这样说?”
梅芬起先还木然,到了这里便捂着脸恸哭起来。
八宝点头不迭,“是真的,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简直让人不可思议,云畔恨道“世上竟有这等衣冠禽兽!他不是洛阳名士吗?不是名满天下吗?当着人道貌岸然,背着人居然生了这样一副不堪入目的嘴脸!”一面安慰梅芬,温声说,“阿姐别急,既然知道他的所图,反倒好应对了。你别愁,回头我想法子和姨母说,姨母要是听了这些话,必定会留意那个何啸,只要对他生了防备,他想作乱也难。”
梅芬茫然从手掌间抬起脸来,哭红的一双泪眼,连鼻子都红起来,紧紧盯住她问“当真吗?阿娘会相信咱们的话吧?”
云畔说会的,“若是姨母不信,我就去同姨丈说。虽说何啸是他的外甥,阿姐可是他嫡亲的女儿,孰轻孰重,姨丈心里自有一杆秤。”
梅芬重新燃起了希望,点头道好,“我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说出心里的憋屈,一切就全托付妹妹了。”边说边抽泣,“我好好的闺阁女孩儿,竟被这样的恶鬼缠上,说出去实在丢脸得很,越想越不得活了。”
尤其孤立无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帮你,这才是最叫人绝望的。
云畔握了握梅芬的手,“或许那何啸未必当真来提亲,他就是存心地戏弄你,想看你如坐针毡的模样,阿姐千万别如了他的意。先头和魏国公府的婚事你都拒了,难道凭他一个虚名,便将就下嫁他不成!”
八宝这回总算放心了,擦了擦泛泪的双眼说“小娘子,您就听云娘子的吧,大可不必自苦,如了那贼配军的意。”
梅芬慢慢冷静下来,不无悲哀地看着云畔道“说来说去,全怪我自己不争气,要是能像你似的,他哪里敢来惹我半分。”话到这里才想起来问一问云畔的新婚生活,“你和魏公爷如何,过得到一处去么?”
她好像时刻总要担心很多事,怕何啸来找她的茬,怕云畔替自己嫁到魏国公府上过得不好,所以问起这个来也是满面忧惧之色,唯恐云畔有半点委屈,自己害了这妹妹一生。
云畔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同她说“你放心,我们能过到一处去。嫁郎子不指望人家待我多好,只要能相敬如宾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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