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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第1页）

严济舟说起乾隆二十四年，户部参照&ldo;米禁&rdo;下了一道谘文：&ldo;江浙各督抚转饬滨海地方文武各官严行查禁，倘有违例出洋，每丝过一百斤照米过一百石之例，发边卫充军；不及百斤者杖一百，徒三年；不及十斤者枷号一个月，杖一百。&rdo;眼下，章黎二人入库的湖丝远远超过违禁数额，就算按照户部的规定惩罚，章黎二人算彻底完了。

严济舟的一番话说得章黎二人惊悚骇然。严济舟漠然地看章黎二人一眼：&ldo;不过，户部谘文指的是违例出洋。丝斤运至十三行货栈，还不能算违例出洋。倘若较真的话，丝斤上了黄埔的夷船，没有回棹仍不能算出洋。&rdo;

章黎二人冰凉的心仿佛吹进一股暖气，满脸沮丧淡化了许多。

&ldo;然而，&rdo;严济舟话锋陡转，把章黎二人的心又提起来。&ldo;李湖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他把朝贡贸易归结为&lso;互通有无，互惠互利&rso;。这话何人敢说，就他李湖。他存心要处罚你们，就不会死扣户部谘文。&rdo;

&ldo;严大人，我们如何办啊？&rdo;章添裘的声音好像在哭泣。

&ldo;你们说如何办？&rdo;严济舟反问道。

黎南生道：&ldo;去求总督李侍尧大人，把湖丝当成粤丝出口，就是他捣鼓出来的。&rdo;

严济舟道：&ldo;那是过去，近些年，李侍尧不太管民事，专注于军事。否则，他不会让李湖甩开膀子瞎折腾。&rdo;

章添裘道：&ldo;要么去求巡抚德保大人，巡抚是布政使的上官，恭请德保大人去压李湖。&rdo;

严济舟道：&ldo;李湖秉性倔强，从不看上司的眼色行事。二位想，他是乾隆四年的进士，三十多年过去，还是个藩司。&rdo;

章黎二人愁眉对苦脸，最后，把乞望的目光投向严济舟。严济舟轻咳一声，慢腾腾道：&ldo;老夫想来想去，最好是求潘启官。&rdo;章黎二人瞠目结舌，口张得大大的，以为听错了。

严济舟果断道：&ldo;解铃还需系铃人，眼下惟有潘启官能救你们。&rdo;

第二天，严济舟来到潘振承行馆办房。潘振承脸带微笑招呼严前辈坐，严济舟突然跪下：&ldo;老夫糊涂，章添裘黎南生想进湖丝征求老夫的意见，老夫非但没制止，还出谋划策叫他们打着粤丝的幌子，蓄意破坏潘启官的鼎助粤丝出口计划，老夫特来向潘启官赔罪。&rdo;

潘振承急忙扶起严济舟：&ldo;严前辈请起，章黎二人收购湖丝入库，末商要负一半责任，末商在例会上强调得不够，言辞还不够严厉。&rdo;

严济舟这一招的确奏效，潘振承服软不服刁，严济舟越是耍阴谋诡计，潘振承越喜欢同他斗智斗勇。严济舟已经承认他是章黎二人的黑后台，潘振承不等严济舟说明来意，立即表态去布政使衙门求见李湖。

李湖正在同师爷商量如何处罚章黎二人。接到禀报后，叫皂隶带潘振承进签押房，李湖问道：&ldo;潘启官，你是来为章添裘、黎南生求情的吧？&rdo;

潘振承从容不迫道：&ldo;既是为章黎二人求情，也是为十三行大多数行商求情。十三行的货栈不止章黎二人储存了湖丝，有八成行商都储存了湖丝，准备在粤丝悉数出口后再找机会出口。他们这样做，跟藩司的鼓励粤丝出口并不冲突。还有一点，章黎二人虽有湖丝出洋的企图，但他们毕竟没有违例出洋。&rdo;

李湖毫不通融叫道：&ldo;你还说不是为那两个奸商求情？章黎二人不罚不行，不罚不足以杀一儆百！&rdo;

&ldo;杀一儆百并不解决问题。杀人越货掉脑袋的匪贼还会少吗？仍有人结匪为盗。&rdo;

李湖愣一瞬，冷笑道：&ldo;依启官高见，本官当姑息养奸，任凭这两个害群之马逍遥法外？&rdo;

潘振承看着李湖铁青的脸色，斗胆说道：&ldo;末商没有高见，只有陋见。目前，广东桑蚕养殖未成规模，所产的生丝全部出口，还不及外商总需求量的两成。另八成多生丝必须依赖外省的优质生丝，尤其是湖丝‐‐&rdo;

&ldo;所以行商只热衷出口湖丝！若不严惩章黎二人，还会有更多的行商私运湖丝来冲击粤丝出口！&rdo;李湖怒不可遏，眼仁通红朝外突暴。

&ldo;李大人请息怒，末商的话还未说完。鼓励粤丝出口的新政颁布后，行商外商均在观望，他们都把宝押在湖丝上。末商建议，无论行商还是外商，必须按配额做粤丝湖丝生意。行商卖出的粤丝多，准许经销的外省生丝可按比例增多；不出口粤丝，就不得出口外省生丝；至于外商，也参照此例，想多买外省优质生丝，就得多买广东的杂丝。这样的话，无虞粤丝无人问津。&rdo;

潘振承寥寥数语，便破解了李湖冥思苦想而无法解决的难题，目前粤丝不能满足外商的需求，出口了粤丝还必须出口外省生丝。李湖凶悍的眼神转为柔和，叫皂隶看座看茶。&ldo;启官，章黎二人进的湖丝，倘若悉数卖给外商，能盈利多少？&rdo;

潘振承胸有成竹道：&ldo;扣除七七八八的税费，大概能净赢六万两纹银。&rdo;

&ldo;盈利没收，加罚六万两！&rdo;李湖口气虽然冷酷，却作出很大的让步。

纨绔署督

沙面是广州最负盛名的烟花地和销金窝。广州的督、抚、司、道、府、县官员几乎都光顾过沙面，但没有一个像福勒这般张扬。其他官员简装微服，乘坐民轿，随从也是民人打扮。若想呆在花船倚红枕绿度春宵，行为得极为隐蔽，天未亮就得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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