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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第1页）

朝铨无可奈何道：&ldo;还是走后门吧。&rdo;

新柱恨得牙关咯咯地响：&ldo;无礼蛮夷，本将军要整死你们！&rdo;

李十四引领钦差大臣的肩舆进了一条小巷。小巷七弯八拐，越来越狭窄。李侍尧的八人抬大轿打前，轿身能过，而并排抬轿的轿夫通不过，卡在了两堵墙中间，动弹不得。李侍尧气得破口大骂李十四，下了轿子，叫轿夫反抬着轿子退出窄巷。

新柱朝铨也都下了轿，李侍尧叫李十四带空轿和仪仗返回，引领新柱朝铨进了小巷。小巷脏兮兮的，简直无法下脚。一个小孩撅着屁股拉屎。一个老妇出门朝巷口泼脏水。一只老母猪在渍泥坑里打滚，尾巴乱甩，将泥浆甩到钦差身上。李侍尧一个劲儿向新柱朝铨道歉，领着他们进了窄窄的后院门。

后院破烂不堪，几堆柴垛，东边的墙边堆着空瓦坛，瓦坛里积着发绿的臭水，苍蝇蚊子在头顶营营嗡嗡乱飞。西边有两个衙役在涮马桶，一股臭气扑面而来。中间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支着竹篙，上面晾晒着下人的衣裳。李侍尧不得不撩开衣裳，让钦差低头躬腰从竹篙下面钻过。李侍尧再三歉意：&ldo;让二位钦差委屈了。&rdo;

新柱气得脸膛发紫：&ldo;这帮夷人，越来越猖狂！&rdo;

朝铨脸生愠色道：&ldo;每天赏赉他们酒肉，反倒被视为软弱。夷人愈发有恃无恐，认为关部、官府、保商不敢管他们。&rdo;

新柱叫道：&ldo;派重兵镇守十三行，若蛮夷再敢胡作非为，打他们板子，把他们屁股打得稀烂！&rdo;

李侍尧长吁短叹：&ldo;下官曾想过使用此招，现在我们正在办洪瑞御状案，不便动武，惟有克制。否则洪瑞在京师听说我们苛待夷商，又跑到皇上面前告状，告的竟是钦差大臣。&rdo;

朝铨沉郁道：&ldo;夷人之所以无法无天，是他们自以为洪夷告准了御状，皇上会袒护他们。&rdo;

新柱叫道：&ldo;必须把洪夷的下场告诉他们，省得他们还在做美梦，连钦差大臣都不放眼里。&rdo;

李侍尧故意错愕道：&ldo;洪夷怎样啦？新将军的话下官怎听不明白？&rdo;

新柱道：&ldo;皇上钦定洪瑞为要犯。朝大人至津门将他锁拿后，押至广东，如今关押在三水营。&rdo;

李侍尧站住，目视朝铨，隐隐不悦地说：&ldo;我还以为洪瑞下榻京师的皇华驿，美酒佳肴款待，乐不思蜀呢。&rdo;

朝铨尴尬道：&ldo;拘押洪瑞是皇上的安排，下官确有难言之隐。&rdo;

纵夷犯上

轿龙表演完毕，一字排在总督衙门前，洋商纷纷下轿，余兴未尽，叽叽咕咕交换乘轿的体会。督署仪门稀拉拉地站着几个戈什哈和皂隶，李十四叉着腰子站在台阶上方，白晃晃的阳光刺得李十四的三角眼眯成一条缝，眼前黑压压的尽是人头，身材高大的麦克拨开围观的中国人，带着通译亚当朝台阶走来。

&ldo;喂喂，我们要见钦差大臣。&rdo;麦克昂起头傲慢地说道。就是巡抚也不敢用这种口气跟总督大人的长随说话，李十四同站人群中的潘启官对了一下眼，点头哈腰对麦克道：&ldo;麦大班请在外面稍候，小的这就进去通报。&rdo;

李侍尧引领新柱朝铨进西花厅，李十四火烧眉毛闯了进来。

&ldo;大人，红夷班主麦克等求见。&rdo;

新柱余怒未消，&ldo;红夷来了正好，本将军正要训斥他们。&rdo;

李侍尧道：&ldo;夷人得意忘形，猖狂不驯，本督以为，先晾他们个把时辰，让他们晒晒毒日头。&rdo;

朝铨立即表示赞许：&ldo;此招甚妙，待消弭他们的嚣张气焰，再召见不迟。&rdo;

此时，麦克站在仪门外焦躁不安地朝督署里面看。洋商有的站到院墙边的树阴下；有的抚摸台阶下的石狮子，用手去旋转狮嘴里的石球；还有的坐在石阶上，或聊天说笑，或呼呼地摇扇子，或啃甘蔗嗑瓜子。潘振承慌慌张张拨开人群走出来，指着坐石阶上的洋商大惊小怪叫道：&ldo;你们起来，要站着恭候，这是天朝官府的规矩。&rdo;

麦克望眼欲穿，也没见李十四出来回话，肚里憋着满腔的火，他窜到潘振承面前挥动手臂大声说话，通译亚当叫道：&ldo;麦大班说，我们来中国贸易，难道连坐的权利都没有？必须接受惩罚站着？&rdo;

潘振承赔笑道：&ldo;麦大班有所误会，这不叫罚站，叫恭候。别说是你们夷商，就是巡抚这样的大官，想见总督也得恭候。&rdo;

&ldo;抗议！&rdo;皮尔不知从哪窜出来，满脸的狮毛胡须汗涔涔的。潘振承没理睬皮尔，一脸愠色跟麦克继续说话：&ldo;麦克，你是夷商班头，我是行商首领。我陪你们来觐见钦差大臣，是要对你们负责的。我郑重其事向你们宣布中国官府的规矩，恭候时，必须垂手肃立，不许东游西逛，不准高声喧哗，更不能随便去敲那面大鼓。&rdo;

众洋商顺着潘振承的手势，转眼看仪门东梢间的那面大鼓，鼓架上还支着一只鼓槌。&ldo;为什么不能敲鼓？&rdo;麦克耸耸肩，瞪着碧蓝的眼睛问道。

潘振承解释道：&ldo;这是中国皇帝要各个衙门安放的登闻鼓，老百姓叫它鸣冤鼓，又叫告状鼓。来击鼓的人，不是冤屈，就是告状，衙门里的官员听到鼓声必须升堂过问。当然啰，如果是诬告，罪加一等，打板子挨皮鞭，弄不好还要蹲大狱。所以，你们绝不能随便敲那面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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