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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岚之尝试着晃了晃双手,锐利的金属割伤了他的右手手腕,他眉头微微蹙起。
看来并不是穆晟把他忘记了,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托先前身中剧毒的服,让他的身体保持了十年百毒不侵的状态,如今剧毒已解,他竟然忘了自己已不似先前那般,竟是被人下了迷药还不自知。
“谁……谁在那?”隔壁的昏暗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但声音异常嘶哑,顾岚之一时之间想不起声音主人的身份。
见顾岚之这边没有动静,那人又再次试探的问寻了一句:“说话。”
顾岚之一愣,这下听出是谁了,他犹豫不定的反问:“沈江月?”
那人的气息明显急促了起来,他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了天窗投射下来的一点月光下,看到他的面容时,顾岚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人是沈江月没错,可他似乎老了十岁,整张脸都是往下塌陷的,异常憔悴,一只眼不知被什么东西搅过,烂肉糊在眼眶上,看起来特别骇人。
他剩下的那只还能视物的眼奋力的向上看着,双手双脚的筋都被挑断,如今只能靠躯干的力量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脖子,像一只死不瞑目的恶鬼在地上蠕动。
确认隔壁牢房里被悬吊在空中的人是顾岚之无误,他激动的声泪俱下,摇着后槽牙一边哭泣一边不知道在问谁:“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在这!”
顾岚之也震惊于沈江月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看他哭成那样,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印象中那个英姿勃发神采奕奕的富家公子,和眼前这形容枯槁的人,根本重叠不起来。
很快,沈江月的哭声就弱了下去,他受尽了折磨,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若不是看到顾岚之也被抓了进来,让他情绪激动,沈江月每日就连醒着的时候都是很少见的。
见他情绪稳定些许,顾岚之低声问:“你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沈江月额头抵着地面,早就不在意肮脏的地板会弄脏他的脸。他额头触碰的地方,还混着方才留下的泪,泪水把地板上的污垢混合成泥泞,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血污与泥土。
他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他嘶哑着声音回答顾岚之的话:“说来话长,因为一个物件罢了……”
“物件?什么物件?”
沈江月沉默了许久,久到顾岚之以为他又昏死过去了,他才缓缓开口:“我养父赠与我的……”
沈江月的养父其实他很少提及,并不是因为二人关系不好,而是他这位养父是个酷爱云游四海的活神仙,等沈江月能够自力更生的时候,他的养父就不知道去哪里逍遥快活,起码这十年来,顾岚之一次都未曾见过。
他看着沈江月,默默沉思。他养父给他的物件,让他沦落至此……这中间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复杂。
再问,沈江月却如何都不肯说了。
也能理解,毕竟是养育他十几年的父亲,虽不是亲生的,但从以往沈江月谈论起对方时,眼中所夹带的敬仰之情,也看得出他十分看重这位养父。
如今却因为这位养父给的东西,让他落魄至此,心中的复杂情绪光想想就令人抓心挠肝。想来现在也不是细问这个的时候,现在首要任务,是如何把求救讯息发出去,好让外面的人前来营救。
“对了。”沈江月又抬起头,目光确实看向身侧的:“那个人,也是朝歌来的,我想,你可能认得。”
顾岚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个已经泛着灰色的尸体仰躺在那,双眼睁得很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仔细辨别,顾岚之惊呼:“温鸿?!”
“他好像是与穆晟有什么合作,但事情办砸了。本是来求助的,却被穆晟那畜生生生整死了。”沈江月冷淡的瞥了一眼温鸿的尸身,重新低下头:“不过能与那畜生合作,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便死了。”
顾岚之看着沈江月的身影,心底里无奈的叹口气。如今的他满身戾气,言语和表情都带着一副难以亲近的阴滞。若不是相熟于他,顾岚之都要怀疑一下此人口中透露的讯息真实与否。
他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如今双眼已适应了地牢的昏暗,勉强能分辨远处的场景是什么情况:“如今要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沈江月冷笑一声:“出去?”他呵呵呵的笑了许久,而后叹了口气:“放弃吧,出不去的。”
顾岚之蹙眉:“没试过怎知不行?”
沈江月嚯的抬起头,用那一只赤红的眼睛瞪着他,眼里满是绝望与不甘:“你怎知我没试过,如若能出的去,我何故被折腾成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说的没错!”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音从牢房门口贯穿入内,沈江月听到这句话时,身子明显控制不住的震颤起来,眼里的愤懑转而成了满溢而出的惊恐。
顾岚之看向通道尽头,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步伐稳健的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近前,顾岚之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少有的俊男,眼下虽已年过半百,鬓发处还多了几缕白发,却依旧称得上丰神俊逸。
一双眉目犹如鹰隼般锐利逼人,那是一双见惯了生死的眼,内里除却对鲜血的渴望,还有一丝蔑视群雄的冷漠。
他不似萧子毅那般,身形结实,穿衣却显得依旧高挑。他的肌肉已经夸张到把本就宽大的袍子撑的满满的,似乎随手一拳就能把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开了瓢。
他的身长足有七尺,即便如今顾岚之被吊在空中,也只需略微比他高出半头。他仰视着顾岚之,用那双锐利的眼扫过他的眉眼,满意的咋舌:“真的很像啊……”
此人的来历不用猜就想得出,是穆晟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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