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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知密 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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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世上哪来的那么多身不由己，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刘询自嘲苦笑着，自家事唯有自己最清楚，什么对霍氏恩宠不断，优渥有佳，那只不过是迷惑众人的手段，徒效郑庄公平定共叔段之乱的旧事罢了:“那些自欺欺人的说法就不要说了，堵不住天下苍生的悠悠之口的，千年之后也不知道史书上会如何记述该事，也不知道后来人会如何评价朕……不过那些对朕已经根本不重要了，人生在世，只管生前事，无论身后名，朕可以无愧于天下，却不可无愧于她，是朕向她保证事后霍氏一脉的安全，可最后却出尔反尔，朕利用自己最挚爱的女子的对朕最无比信赖的感情做了一件最对不起她的事，朕忘不掉剪除霍氏一族时成君那望着朕伤心欲绝的瞳眸，更忘不掉她对朕字字诛心的质问。这之前她常常对朕说她这一生只想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而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从不干涉朝政，也从未为霍氏谋取任何利益，可最后朕不仅诛灭了霍氏，还废了她的皇后之位，更把她的心伤透了，整个事件中她没有一丝过错，霍氏谋反她不知情，朕之筹谋她亦不知，可最后却被如此牵连，她何其无辜！”

韩微行显然也参与道了霍氏一案中去，对这其中的情形很是了解:“这本是陛下的家事，微臣本不该多言，可看着陛下被这事折磨的心神不宁，臣不得不多说几句，皇后或许无辜，可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姓霍，这就是她悲剧的所在，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她与霍氏一案有牵连的证据，如若她的皇后地位安然无恙，他们便会寝食难安的，那么危险的就不仅仅是她了。”

刘询脸色突变:“你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你所说的危险又是指什么？”

韩微行躬身:“陛下心中明明早就有了答案，臣只是代陛下说出口罢了。”

刘询冷眼审视着韩微行，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说的他们这里头有你吗？”

月华公主也是上位者，她知道从一个帝王口里说出这样一句话，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非常严重的，它代表着帝王已经有了猜忌，可韩微行却仿佛毫无察觉，只听他冷静的道:“臣唯陛下之命是从。”

刘询没有理睬韩微行，继续眺望着远处:“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了，何况置身其中的朕呢！朕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以为把霍氏剪除之后便可以安然无恙了，可那些依靠朕并利用霍氏的鲜血成功成为上位者的他们又成了朝堂之上的另一股霍氏，成了朕的另一块心病。他们凭借着帮助朕剪除霍氏的功劳，相互勾连，恣意妄为，大肆牵连屠戮无辜之人，只为了不让霍氏的悲剧在将来某一日在他们身上重演，而这首当其冲之人便是朕心爱的皇后，皇后一日在位，那他们便一日无得安寝，官位便坐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股串联在一起的势力连朕都觉得可怕，如果朕不再做些什么，那他们不在乎成为另一位大司马，朕也许就是下一位的海昏侯了！”

韩微行慌忙跪下:“陛下，慎言。”

刘询瞪了他一眼:“你怕什么？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那批人早就死的死，离心的离心，贬谪的贬谪，现在朝堂之上还有几人？”

月华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不到他们之间有这样坎坷的经历，同时另一个疑惑萦绕在她心头升起，既如此，那么为何他的皇后会沦落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而他为何又会找到这儿？他到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月华公主很快便知晓了答案。只听刘询继续道:“之后的事情你便知晓了，堂堂大汉朝的皇后竟凭白从守卫森严的皇宫中消失，真可谓是开了国朝的先列，你可知得知此消息时朕是怎样的心情？呵呵，痛惜的同时又感到庆幸。都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谁又能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的无奈与心酸，朕痛惜成君，痛惜那还未出世的孩儿，若当时朕知道了她腹中早已有了朕的骨血，朕说什么也要保全她们母子的，只可惜不知情的朕一页诏书把她打入冷宫后，我们之间的情意也就此中断了，原本朕还想着要用尽一切办法来弥补朕对她的亏欠，可谁料想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了皇宫，从此一无所踪。时光荏苒，这一别便是十几个春秋，朕曾梦到过无数次因为与她再次重逢时的情形，可不想会是那个模样，别看成君平时是一副娇柔可人的模样，可一旦她下定决心做某些事情时，便绝不会再回头，她对朕的恨与怨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变化，这叫朕该如何是好！朕感到庆幸是因为成君逃离了皇宫这个是非地，否则就是贵为天子的朕都难以护她周全，她的下场难免步入平君的后尘，都说皇宫是朕的家，可居在其间的朕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与安全，反而时常感到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堂堂一国之君都能沦落到如此地步，何况已经不是一国之母的成君呢？别看后宫富丽堂皇，粉黛三千，却是鱼龙混杂之地，充斥着各种势力的角逐，不比朝堂争斗差什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看她们在朕面前争颜斗艳、逞娇呈美，可她们背后使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女人的手段可比男人恨多了，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的到她们如花笑靥下有这般的心肠？她们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来对付已经失了势的皇后？可以说真是防不胜防啊！想必成君当时逃离皇宫时除了对朕失望透顶之外，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朕到底还是小觑了她，成君虽弱，为母则强，她比朕想象的要聪明和坚韧的多啊。思来想去，最后朕做了个决定，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出成君已不在皇宫之中，同时也为了保护流落在外的她的安全，朕决定采用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之计，寻了一个和她容貌形体相似之人来混淆众人的耳目。同时让人在外秘密寻访她的下落，可这一等便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音信全无，连朕都不抱任何希望了，以为此生再难与他们相见，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阳阿的秭归之行却给朕带来了意外之喜，朕心疼那个从未见过自己身生父亲的孩儿啊。”

说到这儿，刘询回过头补充道:“当然这是朕为一个父亲而言的，可朕的身份决定了此事的非同寻常，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必定会在朝堂和民间引起轩然大波，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稍加不慎，必定又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说不定大汉朝也会陷入分崩离析之态。说来你可能不信，不光是他们，其实朕也想过如何在他们之间做出抉择，太子之位只有一个，而他们两个一个是许皇后所生，一个是霍皇后所生，谁都有机会继承朕的大统，而手心手背都是肉，选择谁都没有错，选择谁都是错。”

想不到啊，真的想不到啊，原来博衍有这样大的来头，丝毫不比本公主差什么，还有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太子之位当然是属于博衍的了，这样的话，月儿就是将来的皇后，而本公主也许就有机会去人世间的皇宫中享受一番了。

月华公主对自己探得的消息沾沾自喜，而且还为博衍他们做好了将来的打算。

刘询恨铁不成钢道:“当今太子柔仁好儒，总认为朕用法太深，应当任用儒生，这是朕最为担心之事，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德教？朕唯恐乱我家者，太子也，这是朕宿忧夜叹之事，只是朕念着他是朕流落民间时所娶之许皇后所生，才不忍废黜。而意外的是成君与朕的孩儿却甚效朕当年多矣，襁褓之时便命运坎坷，与朕同样流落民间的经历，呵呵，甚至与朕当年一样，身旁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红颜，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若不是成君那哀求的眼神，朕差一点就向他和盘托出整个事情的真相了，因为朕的内心每一刻都备受煎熬啊，你看看成君给他起的名字，为什么是博衍而不是刘衍？还有她现在的姓氏，联系在一起不就是霍光的爵位博陆侯的意思吗？她是想要我们的孩儿继承霍家的香火，根本不想把他送还给朕啊。朕虽然发誓过绝不再做任何对不起成君的事情，可朕曾经设想过，如果能寻得到她，而她的孩儿真的比奭儿更为合适的话，为了我大汉，朕不妨再次做一回恶人。只可恨天意弄人，唉，如果朕能早一些找到他，那么朕不妨好好培植他，替他扫荡朝堂上的荆棘，为他铺垫一条通天大道，现如今一切都晚了，太子羽翼已丰，难被掣肘，而朕已病入膏肓，精力不济，没有多少时间了，同时朕观朝廷内外，再无一大臣有霍光那样的经天纬地之才能成为辅政之臣，若是传位于他，不仅是害了他，更是害了成君，他们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能不能保全自身还是个问题，更不论其他了。知道朕遗留在成君那儿的是什么吗？那可以说是给成君的一封休书，朕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逐出了门，那也可以说是一封绝命书，因为自此以后这世间再无一个叫霍成君的女子，只有一个叫陆氏的妇人了。算了，朕不仅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而成君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朕就不做恶人了，就让他们平平淡淡的生活在此吧，这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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