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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其中就有从山海关一路游历到此的顾炎武，旁边是他的家奴小厮廖保，顾炎武四十许岁，又高又瘦，面目有些黝黑，似乎对辫子非常不喜，所以脑后长辫扎得松松垮垮。

顾炎武望着满城方向，对一旁的廖保道：&ldo;我们在路上便听闻，有义士要于今晚诛杀飞扬古，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到底成是没成。&rdo;

廖保身材瘦小，在顾炎武拒绝清廷召其为官的意图后，仍然跟随已付不起工钱的顾炎武，并且在游历途中一路服侍照顾，从没有过怨言，只见他闻言回道：&ldo;老爷您问我，我哪里会晓得，兴许能成，兴许也不成。&rdo;

正讨论间，只听满城方向传来火铳声响，西湖岸边的百姓，只要是听见这声音的，不管是正在干什么，全部急匆匆散去；而顾炎武主仆二人却还在原地不动，只见顾炎武闻声大喜，对廖保笑道：&ldo;看来是成了，这满人作恶多端，今日终于是遭了报应。&rdo;

林青一行人听到火铳声，本想走得更快些，奈何曾承柱瘸着一条腿，众人只得将就他，速度怎么也提不起来。

林青埋头走着，迎面见二人还在谈笑，他斟酌了一下，对长衫打扮的顾炎武说道：&ldo;这位先生，满城里发生了大事，官兵就要过来了，你们为何还不逃？&rdo;

顾炎武见这小娃眉目清秀，笑吟吟回道：&ldo;那满洲八旗兵过来便过来，这是我汉家土地，我为何要逃？更何况我二人一不作奸犯科，二不寻滋生事，行的正坐的端，自是不惧。&rdo;顾炎武心伤国变，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他这样说，并不是诳大话，确实是打心底里不怕。

林青闻言不由细细打量这人，只见他一身青衫，黝黑眸子说话间顾盼生辉流转，这让林青觉得眼前之人很不一般，多提醒了他句：&ldo;先生既有家国之心，就更应当留着有用之躯才是，若是叫满人抓了去，可就…&rdo;林青还想再说，却被芸氏揪住了耳朵斥道：&ldo;臭小子你瞎喇喇什么？&rdo;又对顾炎武陪笑道：&ldo;对不住啊先生，小孩子不懂事，你莫要跟他计较。&rdo;

第三十八章顾炎武

顾炎武失笑道：&ldo;你家小子说话很有趣啊，嗯，很新颖，不像是孩子会说的。&rdo;

林青闻言又想说话，却被芸氏箍住了脖子，对顾炎武说了几句客气话后，芸氏拉着林青匆匆走了。

廖保见顾炎武若有所思，不由询问道：&ldo;老爷，您是不是对那小孩说的话…&rdo;

顾炎武摇摇头：&ldo;方才那孩童说既有家国之心，就更应当留着有用之躯才是，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呢？&rdo;

顿了下，转身看向夜幕里的西湖接着道：&ldo;我自诩看得远，看得透彻，也正是这样，才更明白如今这天下大势已彻底向着胡夷了，要复我汉家河山，只怕得后人来完成了，却不知是多少年后，一百年？还是二百年？&rdo;

廖保听不太懂，抓了抓头，说道：&ldo;老爷，小的没读过什么书，认识几个字还是跟您学得，这些日子小的一直有话，小的…&rdo;

顾炎武看了廖保一眼，示意他但说无妨。

廖保小心翼翼的缩着脖子，斟酌了一下，道：&ldo;老爷，小的平日没别的，就有个听书的爱好，听得多了，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依小的看，这朝代更迭乃是顺天应命，大明气数尽了，那它是该亡…&rdo;说到这里廖保小心的看了一眼顾炎武脸色，见其没有发怒迹象后才敢继续道：&ldo;大清应天命入主中原，小的觉着老爷您该学您的一些好友顺了天意才是，有了官身，这日子都要好过活哩，咱也不用再饥一顿、饱一…&rdo;

顾炎武在其说到大清应天命入主中原时就闭上了眼睛，听到这里猛得睁开眼，大喝道：&ldo;混账！&rdo;

廖保被这一喝吓得身子都颤了一下，不敢再说。

顾炎武怒不可遏，指着廖保道：&ldo;自古以来，从没有哪朝哪代可以亘古长存，你说的没有错，朝代更迭是顺天应命也没有错，可这只是朝代更替吗？&rdo;

廖保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反驳。

顾炎武收回了指着廖保的手指，边渡步边说：&ldo;老爷我不是迂腐之人，就是当年李自成的大顺定鼎了天下，我也愿意为官做一番兴国安邦的事业，可如今庙堂之上坐的是胡夷！&rdo;

也许是长久以来的颠肺流离让廖保有了勇气去反驳：&ldo;老爷你说你不迂腐，可我觉得你就是顽固，谁做皇帝不是一样吗？&rdo;

&ldo;一样吗？&rdo;顾炎武直视廖保眼睛：&ldo;我等汉人自古崇尚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强迫我们剃发易服，这犹如杀我等父母！一样吗？&rdo;

廖保被顾炎武看得头皮发麻，摸了一下鼻子，结结巴巴回道：&ldo;我自幼没见过父母，不知道。&rdo;

顾炎武不想再多说，挥挥手道：&ldo;这些日子，你跟着我风餐露宿，我没有任何可以给你，你走吧，去这城里找份活计，往后还能有个盼头。&rdo;

二人主仆多年，廖保想不到竟会让自己走，想说些什么，只觉腹中空空，再想到这二年过的日子，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一扭头，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现在唯一的仆从也没有了，顾炎武在湖边怔着。

凉凉夜色下，显得落寞更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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