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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蘖蘖老汉砸了县府牌子(第1页)

雷治功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龄,是个在街上摆着个摊点小炉匠。平时给人焊个烟锅头头,搪瓷用品的疤囗等。据说前些年因为一次车祸后,大脑受损,说话有时神经兮兮地。尽管是个高中生,招工招干没人要,连个媳妇也没娶下,就单身一人,以此为生。小炉匠的生意十分惨淡。他就用黄板纸写了个“代写书信”的牌子,挂在身旁。偶尔还真能接到一两笔生意。

其实,“代写书信”是个隐语。实质就是代替他人写些诉状、合同等实用文书,视其情况收点费用。

蒋明元找到雷治功的时候,他正在为一妇女焊搪瓷脸盆上的伤疤。忙活完毕,才问蒋明元有啥事。

雷治功听了蒋明元的情况介绍后说:“你那侄儿不是省油的灯,你这材料我都不敢给你写,怕他报复我。但是不写你又无处找人写。你可要为我保密,千万不敢透露出材料是我写的。”

蒋明元保证:“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不会出卖你的。”

雷治功这才从身后的一个包里取出一沓稿纸。蒋明元一边诉说他一边书写,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写好后,给老汉念了一遍,说是没有意见,把意思表达清楚了,这才装进一个信封交给他。

雷治功收了五块钱的报酬。

蒋明元还是有点心疼,这年头的五块钱真还值钱。但那没办法,也是行情。他听说过,雷治功给所有人的收费标准都是这样。

他拿着这封信重新到了那位干部。那个干部接过信,在来信来访登记薄上进行登记后说:“好了,你可以走了!”

“那我的事啥时候能处理解决呢?”

“你先等着,我具体也给你说不清。”

蒋明元只好悻悻地回家去了。

可是,家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得安宁了。蒋忠善要么在隔壁的院子里直接叫骂。要么就是把砖头瓦块之类的垃圾隔墙扔到他的院子。

蒋明元不吭声的话,就暂时无事。只要反问一句,就招来一顿臭骂。为了免事,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直到他把信送出去的第三天下午,还没有任何响动。

蒋明元就跑去催问。那位干部说:“你的来信我们转到城关公社了,让他们去给你处理。”

“转到公社去了?”蒋明元有点着急,“我之前就找过公社的领导,他们不管,我才找到你们这儿来了。再说,我侄儿天天都欺负我,我真的已经受不了啦!同志,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接待的干部有点为难,停了会儿又说:“信已经转到相关的单位或者公社,督促他们处理的。如果你的问题较为严重,那么,你去找人再写封信,我们给你按急件处理。这样能快些,效果或者能好点。”

蒋明元复又找到雷治功,请求他再为自己写封反映信。

雷治功这次没有急于动笔,却是慢腾腾地说:“蒋叔,我的意思算了吧。即使我给你写上十封信,你的问题都不一定能解决。你已经跑了多少地方了,起一分钱的作用了吗?要我说,把事情整不大,绝对没人管,一旦整大了,他们就得管。”

蒋明元问:“那怎么才能把事整大呢?”

雷治功接着说:“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看你现在把三级的组织都寻了,就是没有一个人出面实打实去解决问题。我给你出个歪注意,你晚上去把县府的牌子给砸了。”

蒋明元听了后,胆怯地说:“这娃,你尽出瞎注意,我可不敢啊!”

雷治功说:“怕啥,你砸去。不信你去试试,你把县府的牌子一砸,马上就会有人给你处理事呢!不过嘛,砸的时候,你砸掉‘金沙县’和‘政府’几个字就行了,可不要砸‘人民’二字,你属于人民,我属于人民,我们广大人民是无罪的。”

蒋明元认真思索着雷治功所说的话。他虽然不识字,可真的还是认识“人民”二字,县府牌匾上的“人民”,整天使用的人民币上就有中国人民银行,看病时,县上的医院叫人民医院,邮电局的房顶上顶着人民邮电四个大字,公安局的楼上也顶着人民公安,法院也叫人民法院等等。人民二字见多了,还真的认下了。

想到这儿,蒋明元也觉得雷治功说是有道理的,可能再写几封反映信真的是无济于事的,也就放弃了出五元钱白忙活的无效劳动了。只好就闷着头回到家里,看来眼下指望不上有人给自己解决问题了。

他回来后,发现蒋忠善已经叫下人挖开房根,开始动工,下午已经开始打底梁。心想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只要能护住那一溜溜地皮就行,人家家里的事无权干涉。

傍晚时分,就在打底梁的人手将水泥灌浆结束后,蒋忠善却隔墙喊叫:“蘖蘖老汉,你过来一下。”

蒋明元听到后装作没有听见,就没理睬。

蒋忠善抬起嗓门大喊:“叫你过来,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像个死人一样。”

蒋明元心想,我过来你还能将我怎么样,毕竟院里还有干活的工匠,料他也不敢将自己怎样。就走了过去。

蒋忠善问:“这几天状告得咋样了,有人受理吗?我最后给你打一下招呼,这底梁打下,等它干的时间,我明天就准备砌院墙。这一点地皮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再不用商量了!”

蒋明元一听急了:“没门,你要是动我的一寸地皮,我就敢用我这老羊皮换你这羔子皮,反正我眼看六十的人了,也划得着。”

“唉哟,你这蘖蘖老汉还真硬成了,真把自己当一块料看待了。”蒋忠善说着,就伸拳向老汉的胸脯打了一拳。

人说兔子欺急了也会咬三口。

这一拳打出后,蒋明元没注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了。他的屁股底下扔着一截用剩下的麻花钢。老汉一时性起,顺手拿起,站了起来,向着蒋忠善的腿就抡了过去。

蒋忠善根本就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打趴下了,疼得他在地上打滚。

蒋明元打第二下时,被其他几个人拦住。他也没管没顾,直接回家去了。他想起了雷治功说的话,内心深处积聚的怒火全部爆发了,就在家里寻了一个片斧,扛上出去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街上的行人也较少。蒋明元一口气跑到县府门前。抡起斧子,将最高处的“金沙县”三字削平,接着又砍去了“政府”二字,他还不解气,准备动手砸牌子的时候,已经被里面听到动静后跑出来的工作人员拦挡住了。

当公安局的警车带着蒋明元回家取他的铺盖卷时,警察们只给蒋忠善甩下一句话,这个问题在没解决之前,不许他动手砌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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