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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以为呢?我在炼魂台呆着的时候,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做梦,而不用醒过来。”王六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对我来说,醒过来才是地狱,睡着了才回到人间。我的梦境是不会有别人的,就算我靠想象,也无法在梦境中创造出一个人来,所以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是闯进来的。梦境对我来说确实足够寂寞,但这里再怎么样,比外面好太多了。”
王六在炼魂台呆了好几百年,他出不去,只要醒着,就是呆在一间满是其他骷髅的石室里。
他和其他的残魂一起被关在那里,最开始的时候,大多数的残魂还有意识、能交流,起码聊聊天也能消磨一些时间。但聊天当然是有极限的,永远被关在一处封闭的空间里,有再多话题也聊完了。
渐渐的,所有残魂的理智都在逐渐溃退消失,他们渐渐变得痴呆,变得只剩本能,忘记自己所爱的人和事,也忘记自己仇恨的人和事,到后来连把他们变成这个样子的苏法鼎也忘了。
有些撑的久的残魂,发现只有王六的神智一直是清醒的。还有些残魂留意到王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陷入毫无反应的状态。
王六自然也是有些心眼的,他才没告诉别人,自己会做梦。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大致猜测过,因为在梦境里他可以做个正常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能保持神智。
相比于炼魂台里的其他残魂,苏法鼎对王六,无疑是有特殊照顾的。
杨彻还问了王六,为什么苏法鼎要把他留在秘境里。王六的猜测是苏法鼎应该是去找别的办法去了,自从王六被苏法鼎控制,他就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尝试提升王六的修为。
“苏法鼎并不喜欢带着人,他出门常常都是不带手下的,而且他身上带着的养魂袋都是空的。每次要用魂奴的时候,常常都是现抓现炼。魂奴原身的修为如果不够,他就直接把对方的修为灌到他需要的程度...”
一个独来独往的大能修士,连魂奴都不带,这倒是有点奇怪。对于高阶修士来说,有很多血契和魂印,都能保证自己手底下人的忠诚。大多都是倘若主人死去,被奴役的一方也会立刻跟着死掉的程度。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让苏法鼎相信吗?他甚至不愿意带任何一个长期的随从在身边...听起来似乎是猜疑心极重的一个人。
嗯,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执着想要剥离修士的痛觉。他试图找到一些方法,让自己的手下更加可靠?问了王六这么些信息,杨彻对苏法鼎的思路,有了大致的揣测。
虽然杨彻知道自己又处在新的威胁当中,而且这威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降临,搞不好就是下一刻。但此时徜徉在正常的森林中,仍然让他觉得十分惬意。
危险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都开始觉得麻木了...而且对于高阶修士来说,寻常闭关个数百上千年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有可能再过几百年对方都不会再进赤荒秘境。
王六的梦境非常真实,群山旷谷回荡着遥远的鸟叫声,站在一片半山腰,向天际远望,他甚至能看到极远处的一片厚重雨云,那大概是数十里之外,那片层云下面应该是在下雨。
这梦境比张怀昊的梦境更加宽阔...杨彻猛地升起了这个感觉。果然是顶端修士的能力,即使是帮炼气期的王六随手建立个梦境,也能做到如此辽阔,而且细节没有任何失真之处,一切都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
拐过枝丫横生的狭窄小路,两人来到一小片平坦的地方,王六在这里修了个木头屋子。底下一层用木桩抬起,来隔绝地面的潮气,这屋子用杉木建成,外围一圈用小树枝插在地里,围了一圈篱笆。王六径直走进屋子里,拎出两只兔子还一条尚未剥皮的兽腿。那兽腿杨彻看不出是什么,大约也就牛腿大小。
接着王六像个地道的猎户,熟练的在架了火的空地上洗剥猎物。
“其实我可以直接在梦境里幻化出拾掇干净的肉食,但那样的话就没意思了...”
杨彻也过去,随手拽个石凳子,帮王六一起收拾。
温热的血还没有完全冷却下来,这两只兔子就像刚捕的一样。两人忙活好一会,王六生起火,又从屋子里摸出来各种香叶调料之类的东西,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吃到了嘴。
王六给杨彻示意,但杨彻肯定是不吃的。
梦境的主人王六对他虽然没有敌意,但这梦境再怎么说也是苏法鼎打造的。
杨彻闻着烤肉的香气,混合着山间清新的植物气息,也已经觉得十分放松了。
或许无论修炼到何种境界,即使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修士的本身最终也还是人啊...杨彻这样想着,又想到或许是自己修为还不够,因为按照古籍的记载,一些高阶的修士,在修炼到极高境界的时候,会相当程度的剥离人性,整个人的心绪更接近天道的无情。
但那种状态似乎也没什么好期待的...杨彻默默想道。
“为什么你能告诉我这么多苏法鼎的事情?”杨彻看着狼吞虎咽的王六,突然问道。
后者抬了抬眼,脸色微重:“我是他的囚徒,他不杀我,但那完全不能让我不恨他。我或许无意自杀,但其实我也无意活着。就像你刚碰到我那时候,我不是让你把我杀了吗?其实你把我杀了真没什么。”
“你恨他?有报仇的想法?”
王六沾满油脂的、咀嚼着的嘴嗤笑了一声,“差距大到让人绝望的时候,我能有什么想法?你若是修为不再上升的话,就会有寿元竭尽的时候,而我连老死都不能...嘿...我不知道在他完全不干涉我的情况下,我还能存在多久。在这个秘境里面,大多数有名有姓的存在都知道有我这个人,也知道我是不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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