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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ldo;化身千万?&rdo;萧停云却是不为所动，冷笑，&ldo;我看不是他修习有分身术，便是早已备好了不少替身，替他四处奔走，装神弄鬼。&rdo;

&ldo;嗯，虽然也可能存在着替身，但我觉得还是幻术的可能性最大。&rdo;赵冰洁叹息，&ldo;资料上说，灵均身为孤光祭司的唯一弟子，在术法上的造诣非常高超，而最擅长的便是幻术‐‐他甚至可以不用结印，便可以无声无息地施展。&rdo;

&ldo;结印?&rdo;萧停云有些不解。

&ldo;施展术法总要经过一定的流程，越是重大的法术，过程便越是烦琐复杂‐‐比如皇帝祈雨便有九九八十一道仪式，&rdo;赵冰洁淡淡解释，用双手比画着，&ldo;普通的修道之人，要施术之前也必须要通过念咒或者结印画符‐‐用单手结印的人都已经罕有，而据我所知，那个灵均已经到了无须结印随时随地可以施展，瞬间令身边之人陷入幻境的地步。&rdo;

&ldo;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rdo;萧停云肃然，微微吸了一口气，&ldo;那么说来，岂不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瞬，都有可能陷入幻境而不自觉吗?&rdo;

&ldo;是。&rdo;她缓缓点头，语气凝重，&ldo;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和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可能会是幻境。而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也都有可能会是不真实的。&rdo;

&ldo;……&rdo;他沉默了下去，许久才道，&ldo;这天下，果然还有与武学一争长短的东西存在‐‐昔年的大祭司迦若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今日拜月教又有高手辈出。&rdo;

&ldo;不过公子也无须过于担心，&rdo;听到他的语气，她不由得柔声安慰，&ldo;越是高深的术法施展之后耗费的灵力越是巨大，反噬也越厉害。面对苏姑娘这样的绝世高手，那个灵均只怕非全力以赴不能应对……&rdo;

&ldo;可阿微她现在中了毒!&rdo;萧停云打断了她，一拍桌子，&ldo;她身边没有血薇!&rdo;

很少见到从容文雅的公子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赵冰洁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咬紧了嘴角，半晌才低声：&ldo;那么，只能希望拜月教非我们之敌了……如果他们真的要杀苏姑娘，在洛阳也就毒杀了，何必还要等那么久?&rdo;

&ldo;是，此事疑云重重，不可轻断。&rdo;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ldo;幸亏我已经说动四护法远赴滇南‐‐希望在这之前阿微不要有事。&rdo;

&ldo;四护法已经远赴滇南了?&rdo;赵冰洁愕然，&ldo;怎么楼中竟然无人知晓?&rdo;

&ldo;此事极度机密，只有你我知晓，&rdo;萧停云蹙眉，压低了声音，&ldo;我前日去了一趟北邙山，亲自请求隐退的四位护法出手相助，此刻他们已然出了洛阳。&rdo;

她脸上神色微微一动，眼底似是掠过一丝凄凉的笑意。

&ldo;苏姑娘是血薇的主人，定然会有贵人相助、遇难呈祥。&rdo;她淡淡地说着，站起身来，扶着栏杆开始一步步往楼下走去，&ldo;既然四护法都已经出马，公子自然不用为此担心。只等三月后归来，血薇夕影便可再度聚首，号令江湖、再不分离。&rdo;

&ldo;但愿如此吧。&rdo;他淡淡道，默默握紧了手里的折扇，&ldo;你‐‐&rdo;

话音未落，素衣女子却猛然一个踉跄，从白楼上直跌了下去!

&ldo;冰洁!&rdo;萧停云失声惊呼，闪电般地掠过去，俯身将她一把拦腰抱起‐‐然而赵冰洁已经沿着台阶滚落了三四级，额头沿路撞在了扶手上，一片青紫色。

&ldo;怎样了?没事吧?&rdo;他急忙查看她的伤势，揉着她的额头，紧张不安，&ldo;你……你也来往白楼那么多次了，怎么还会摔倒?&rdo;

&ldo;没事，&rdo;她伏在地下，轻轻道，&ldo;不小心扭了下脚而已。&rdo;

萧停云扶起她，静默地凝视着她苍白宁静的侧脸，重瞳里似有波澜翻涌，忽然道：&ldo;冰洁，如果你心中不安，不妨说出来。我会听你说的每一句话。&rdo;

&ldo;冰洁心里平静，&rdo;她转过头向着夕阳，淡淡，&ldo;并无不安。&rdo;

&ldo;是吗?&rdo;他叹了口气，仿佛死心一样转过头，&ldo;那我送你回岚雪阁吧。&rdo;

他扶着她，从白楼最高层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赵冰洁迟疑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她纤细苍白的手指被握在他的手心，如此温暖而熟悉，仿佛遥远的过去‐‐十几年前，刚来到听雪楼的她未曾熟悉各处，眼睛又不好，经常不停地摔跤。在那个时候，十四岁的他就曾经这样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过去，如同一个小小的护卫。

只可惜，一切都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

生于黑暗中的她，是注定无法和他匹配的。被血薇光芒压过之后，她甚至再也无法和他并肩而行。当那个少女入主绯衣楼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从十几岁开始，作为听雪楼的主人，他就在等血薇。而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得偿所愿。

那是他的梦想和期待，也是他的野心和霸图。

男人所需要的，都不过于此吧?

赵冰洁淡淡地想着，被他牵着一路走去。她能感觉到夕阳照在脸上的温暖，然而视线里却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光亮‐‐原来，对她来说光明和温暖都只是一刹那，宛如烟花，只有黑暗才是最漫长的。

她唇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ldo;好好休息吧。&rdo;他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将她送入岚雪阁后，仿佛还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然而在黑暗里踌躇了片刻，最终是放开了她的手。

但在走出去后，却又回头默默看了她很久。

当岚雪阁的门被关上后，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他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耳侧，她默默地抬起手，在黑暗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如此寂寞，也如此空无‐‐是的，那些话语，都还被锁在唇齿之间，终究未曾吐露半分。

她没有告诉他，自从用了那个神秘人给予的药之后，虽然未曾全部解毒，但自己的眼睛已经渐渐开始有了模糊的视觉‐‐所以，能看得到台阶，也能看得到他最后的回眸和眼里的表情。

刚才他凝视时那种欲语还休的期待和悲哀，让她的心几近撕裂。那一刻，她几乎想把心里所有的话都向他倾吐。怕什么呢?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就把所有不能见光的秘密都曝晒于前，让那些肮脏血腥的往事和自己一同在阳光里死去!

然而，她最终还是咬紧了牙，将那些秘密咬死在唇齿之间。

在黑暗的岚雪阁里不知道坐了多久，赵冰洁才回过了神，用手指慢慢从袖子里摸索出了一个纸卷，细细地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字：&ldo;第二次刺杀即将开始，请告知楼中人手布局。&rdo;

她的心猛然往下一沉，知道那只扼住她咽喉的手又要收紧了。

这十几年来，她永远都处于黑暗之中，处于生死不能的边界。无法忠诚，也无法背离。无法去恨，也无法去爱‐‐那个如幽灵一样的家伙真是残忍啊……利用了她心里的恶毒和妒忌，却并没有杀她灭口，反而治好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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