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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曾经有个男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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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态的环境中，一切都在改变。如果你努力维持自我，那会你会因此作茧自缚。我父亲做的，我哥哥即将做的，我并不认同。”即使被剑指着，疏月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只是脖子上流下了几滴汗。赵若翾没有收回剑，她在等待更满意的答案。蝌蚪发现自己也在等着他的答案。

疏月也像有感知一般看向蝌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十二岁的时候，父王就把我送到前线去锻炼，好让我更像我哥哥。向松很完美，人人都这么看，那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他一样呢？”

蝌蚪咬了咬嘴唇，忍不住想避开疏月的话，因为那里面的痛苦是她所熟知的。自己曾活在妹妹萌兮的阴影里，他活在向松的阴影里，蝌蚪太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赵若翾哼了一声，几乎笑出声来：“一个嫉妒的小男孩对我毫无用处。”

“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那和嫉妒没有任何关系，”疏月幽幽地说道，“我曾经在军中待了三年，跟在向松、谋臣和武将们后面，眼睁睁地看着军队为一场场无望的战争死亡、送命。向松看到了武功和胜利，我却只看到荒诞和残忍。战争双方皆血流成河，而你们普通人的伤亡比我们水灵族更为惨重。”

蝌蚪想起了向松房间里的那些兵书，阵图和军械图俯拾皆是，触目惊心。向松对战争的态度令蝌蚪打了个寒颤，但疏月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不寒而栗。

“曾经有个男孩，才十七岁，是个北方关中地区来的火精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见我就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也对我非常好。他把我当作一个真正的朋友，而非王子。我想，他是我第一个真正的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夜的月光的问题，蝌蚪发现疏月的眼睛有些亮晶晶的闪光。

“他叫尉兰，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我本可以去救他，侍卫们却阻拦我，说他的命不值得我救。”疏月收起了悲痛，代之以紧握的拳头和铁一般的决心。

“水灵族凌驾于金、木、火、土四种人之上，向松称之为‘平衡’。他是个正直的人，也会是个公平的王者，但他认为为了改变而付出代价是不值得的。”疏月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我和其他人水灵族不同，我认为我的生命和你们的同样珍贵，而我也愿意将为之牺牲，如果那意味着改变。生命因为多样性而得以永存，这其中便意味着，若有必要，生命也可舍弃。”

疏月是王子，而且更糟的是，是德盈王后的儿子。蝌蚪回想自己之前一直不肯信任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保留着某些秘密。或许，这就是他一直隐藏着的——他的那颗真心。

尽管疏月竭力保持面色沉着，胸脯挺直，双目圆睁，可蝌蚪还是能透过那面具，看到一个真实的人。蝌蚪甚至于有点儿想去抱住他，安慰他，但赵若翾肯定会阻止自己那么做的。当她慢慢地、但也是毫无疑义地放下了剑之后，蝌蚪长长呼了一口气——她甚至都没留意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小主子说的是真话。”那个叫老五的男仆说道。他转身走到疏月身旁，摆出一副要保护王子的姿态。“自打从前方回来，主子就有这想法了，已经好几个月了。”

“于是在几次伤怀感念的夜谈之后，你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了？”赵若翾揶揄着，把令人胆寒的目光投向老五。但那老仆人不为所动。

“你错了，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长大的，每个接近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心境的变化。”老五瞥了一眼身旁的疏月，好像回忆着这位王子往昔的模样。“想想看，他能成为何等有力之盟友，他能带来何等巨大之改变。”

疏月的确和别的水灵人不太一样。这一点蝌蚪可算是亲有所感。但蝌蚪的话显然不能影响到赵若翾的判断，眼下只有疏月自己做得到。

“以你的族徽起誓。”她低声说。

拜画屏夫人的课之所赐，蝌蚪现在知道这是一种古老的誓约，就如同指着你的生命、你的家族、你未来的子孙后代和所有的一切起誓。而疏月想都没想就照做了。

“我以我的族徽起誓，”他低下头说，“献身于雀鹰队。”蝌蚪听起来和他的纳征之礼誓言很像，但这二者可谓天壤之别，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欢迎加入雀鹰队。”赵若翾终于说道，拉下了遮面的纱巾。

蝌蚪这时候伸出手掌，直到拉住疏月的手。此刻，它又有了熟悉的温度。“谢谢你，疏月。”蝌蚪轻声说，“你不知道这对我们——对我，有多重大的意义。”

现在，竟然策反了一个水灵族，甚至还是王室成员，想到前景乐观，人人都露出了笑容，只有赵若翾无动于衷。“你打算为我们做些什么？”

“我能给你信息、情报，以及我能力之内能提供的任何东西。我现在已经开始参与税务方面的一些事，和我父亲一起——”

“我们对税务没兴趣。”赵若翾咬着牙，怒气冲冲地瞪了蝌蚪一眼，好像她不喜欢疏月提供的东西是蝌蚪的错。“我们需要名字、地址、行踪。攻击哪里以及什么时候攻击才能造成最大的伤亡，你能告诉我这个吗？”

疏月转过身子，他的表情明显在抗拒。“我更倾向于不那么暴力的方式，”他小声说，“如果只是靠杀人，你和水灵人又有多少区别。”

赵若翾的冷笑声回荡在整个花房：“你们的人要比我们火精人暴力残忍几千倍。过去那么多年里，我们都被踩在水灵族的脚下，现在也不想以什么平和的方式推翻压迫。”

“我想也是。”疏月喃喃说道。他一定想到了尉兰，还有他眼看着送命的每一个人。他往后动了动，肩膀擦着蝌蚪的肩膀，仿佛在向蝌蚪求助。赵若翾没漏掉这细节，几乎要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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