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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宋氏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钦佩和同情,变成不屑和嘲讽,他们心里无不想着,宸安夫人一朝得势便上门欺人来了。
宋氏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面露难色,“不是我压着聘礼不给,是顾大人迎娶我之时,一贫如洗,只给了两处田庄和二十亩田地。那田庄还是在乡下,收成不好,几乎每年都要朝里面倒贴银子,成亲后不久,顾大人就给变卖了,地契老夫人不是早就要走了吗?幸好我父亲和父亲是个开明的,并没有因此就对顾大人另眼相待。”
顾老夫人身子一晃。
赵姨娘也是张大了嘴巴失了声。
国公府嫡女,成亲的聘礼,比九品小官家的庶女都要寒酸,现场变得落针可闻,过了半晌,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纷纷指责顾老夫人和顾建章厚颜无耻,想空手套白狼。
顾老夫人脸上再也绷不住,再僵持下去非要被百姓的吐沫淹死不可。
她本来还抱有幻想,以为顾筠芷这个死丫头是真的良心发现,知道为顾府的前途做打算,谁知她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光要把宋氏的嫁妆如数归还,顾府在外头,也是彻底没脸了。
顾筠芷瞧着顾老夫人敢怒不敢言的脸色,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祖母,如今的情形对顾府十分不利,依孙女看来,还是快把嫁妆清算清算还给母亲,咱们也好闭门休整。”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又能让众人全部都能听清。
就这样,顾老夫人咬着牙吩咐账房许先生,再细细核算一遍嫁妆单子。
许先生一边核算,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越算越心慌,这先夫人的嫁妆,属实有些多,就算把顾府账面上的银子全赔了去,也不够缺损的一半。
最后,他算的结果竟和张妈妈算的一模一样。
“禀告老夫人,老奴细细核对过了,缺少如下:镶金东珠一对,苏州鲛纱十匹,云锦蜀缎四十匹,天女游湖春日图一副,汉白玉送子千手善面观音一尊,凤踏祥云足金手镯两对,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一盏,金缕玉衣一件以及元青花萧何月下追嫦娥图梅瓶一对,共计三万四千八百两。”
顾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宋氏这些年,用嫁妆填补家用,她是欢喜的。
嫁到顾府就是顾府的人,什么嫁妆不嫁妆,那都是顾府的财产,可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三万四千八百两黄金。”许先生又补了一句。
顾筠芷翘起嘴角,三万两银子,顾府都拿不出,黄金得是要变卖田庄和铺子了。
顾老夫人气急,眼里仿佛淬了毒,淡淡扫过赵姨娘,这些东西怕是有一部分进了赵姨娘的肚子,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得面,她也不好发作。
账房只拿得出两万八千两现银,老夫人一脸心痛得让沈妈妈把暄和几处铺子和田庄一并抵给宋氏。
最后还差五百多两,宋氏淡淡的抛下一句,“顾大人朝堂上受了皇上的贬斥,还罚了一年的俸禄,想必日子不好过,我和他夫妻一场,剩下得五百多两金子,我就不要了,权当对他一点心意。”
说完,便吩咐着护卫,抬着嫁妆走了出去。
萧明煜走之前对顾筠芷眨眨眼,手指比划了一下。
待到人潮全部散去,顾老夫人晦涩不明的盯着顾筠芷,大约是被痰糊住了嗓子,声音有些沙哑,“芷丫头,你真是好样的。”
顾筠芷仰着头,“祖母还是别夸孙女了,说起来,母亲少的嫁妆里,好几样我都在赵姨娘屋里见过呢,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流来流去都在咱们府里,也算没什么损失。”
国公府一家,是真心疼爱母亲,她都能想象出,母亲当年出嫁,是怎样一副盛况了,那阵势,必然是十里红妆,敲锣打鼓的满街喝彩。
犹记得上一世出嫁,老夫人和顾建章不愿意从账房里支银子给她置办嫁妆,母亲也只给了她几处铺子和庄子以及两个妆奁小匣。
那时她还曾埋怨母亲,就算她对这桩婚事不满,也不应该在嫁妆上面做文章。
现在想来,那些嫁妆可能是母亲剩的所有嫁妆了,其他的,自然是用来打点,亦或是被送进了恋语院。
“老......老夫人......”赵姨娘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此刻恨极了宋氏,若是老夫人让她把东西交出来,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赵姨娘,顾府不比以前了,建章被罚,那个贱...”顾老夫人立即住了口,顾筠芷还在这儿,若是她堂而皇之的骂出来,不知又会引起什么事端,顾府,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总之,你恋语院昧下了多少东西,最好原封不动的交出来,建章宠着你,我可不吃你那一套。”顾老夫人摔了摔拐棍,声音也带了几分尖利。
顾筠芷凝视着窝里斗的两个人,面上的嘲讽之色浓郁的掩饰不住,之前因为嫁妆,她沦为了整个渊王府的笑柄,终于迎来了现世报。
而赵姨娘只是啜泣着,一言不发,顾老夫人眼色越来越阴鸷,闹到这种境地她还不说,八成是变卖了。
往事一幕幕萦绕在顾老夫人的心头,宋氏再不济,背后还有国公府这座靠山,她虽然性子软弱,但也正因如此,才好拿捏。
顾府没什么底蕴,多亏宋氏用嫁妆贴补,突然发现,想的越多越后悔。
其实,宋氏是个有福气的,打她进门,顾府就一直蒸蒸日上,修然是个好孩子,孝顺又通透,顾筠芷也是个聪明有城府的,若是没有赵姨娘从中作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贱人!”顾老夫人再也忍不住,用力将拐棍打在赵姨娘的背上,“狐媚子,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儿怎么会落得如此。来人,给我把赵姨娘捆起来,掌脸二十,再打三十大板,让她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谁敢手下留情,就把他砍去手脚丢进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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