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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孙伏伽六条察四方 李卫公小心答上问（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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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传出之后众人哗然，因为大家都知道刘泊这是犯了忌讳，所以根本没有人敢出面为他说情。清晨时分，刘泊穿好朝服，正要去面见天子。忽然外面一阵喧嚣，原来是内官到了。知道有旨意赶紧出来迎接，只见大太监背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大太监手里拿着上谕，小太监捧着毒酒、白绫。这可把刘泊吓坏了，宣完了旨，大太监严肃的说：“上路吧！”刘泊说：“能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吗？”大太监说：“上谕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你想做伊尹、周公、霍光，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刘泊说：“这么多年追随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不能在朝中为相，让我回家做个庶人总没有问题吧！”大太监说：“你应该知道半君如半虎，处在机要之位，就应该谨言慎行，现在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赶快上路吧！我还等着回去复命。”刘泊哆嗦着双手说：“要不再等等？或许皇上会有新的旨意。”

大太监说：“你如果不动手，我们的人就会动手。人各有命，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刘泊一看大势已去，说：“能不能允许我跟家人道个别。”大太监说：“这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要尽快，我可等不了多久。”于是刘泊擦干了眼泪，把妻儿老小叫到跟前，说：“陛下刚刚有了旨意，要把我赐死。一直以来我都以安定社稷作为自己首要之责，以至于不能明者保身，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牢记，每做一件事情先考虑会不会危及自身。人家还等着复旨，我们就此别过了。”家里人哭成了一片，刘泊一个人回到卧室。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没一会儿毒药就开始发作。他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死状极为惨烈。验完了鼻息之后，大太监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刘泊已经死了，咱们回去复旨吧！”刘泊的家人如何哭泣暂且不表，只说长孙无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也有做周公、霍光的志向。

不久之后，褚遂良来拜见他。一阵推杯换盏，长孙无忌说：“对于刘泊的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褚遂良说：“看来真的是半君如半虎啊！”长孙无忌说：“如果陛下不想让他做伊尹、霍光，免去他的职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褚遂良说：“大概是不愿意后继之君启用他吧！”长孙无忌说：“你觉得这件事对咱们有什么启示吗？”褚遂良说：“司徒，有为无为，主要看时机，时机有利则做当做之事，时机不利则退而隐之。”长孙无忌说：“有时候我也觉得孔子是一个善于明哲保身的人，当年阳虎请他出示，他一再拒绝，到了晚年的时候，他安心学术、没有怨言。”褚遂良说：“问题是时机是不是有利？很多人根本看不出来。”长孙无忌说：“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告诉咱们言语一定要谨慎，因为祸从口出。”

因为皇上患病，车驾要不要继续南行。大臣之间发生了争论，有的人认为考虑到皇帝的病情，应该暂时停留在定州，等病情康复之后再说。而有的人观点截然相反，北方乃苦寒之地，实在不宜养病。不如马上启程，南边的气候更适宜养病。御医们也开始围绕着这个问题进行讨论，一位姓王的御医说：“我觉得车驾不宜定留在定州。”另外一位张御医说：“陛下龙体虚弱，在这个时候加上车马劳顿可怎么得了呢？”王御医说：“早一点启程就能早一点接近适宜养病的地方，要是就这么拖在定州，只怕情况会更糟糕。”此时赵御医说：“二位说的都有道理，我们现在所要评估的是车马劳顿带给皇上的威胁比较大，还是留在这不宜养病的地方，给皇上的威胁大？我仔细的想过了，长期滞留在定州，很可能就会给外界各种猜想，这对于朝局稳定大大不利，要是因为这个让四夷觉得有机可乘，以至于天下震动……”

很快，皇帝决定继续南行，车驾到达并州的时候。魏征的妻子来到了行在，见面之后。皇帝的憔悴让他们感到非常的震惊，皇帝当着他们的面回忆了自己与魏征之间美好的过去，说：“之前朕就说过，魏夫子要是在的话，不至于让朕有此行。之前你说过，每次去面圣，魏征都要与爱妻道别，现如今斯人已逝，又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朕对于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的懊悔。”魏征之妻说：“如果不是陛下宽恕，夫子在武德九年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多活了这么多年，还得了荣华富贵，我们没有什么不满足的，更不敢对朝廷有所怨言。”皇上在看魏征的儿子魏叔玉，本来皇帝已经决定招他为驸马，就说：“朕想再选一位公主下嫁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魏征之妻说：“陛下如此厚爱，我们感激不尽，只是他已经有了家室，不便于再承受这样的恩典了。”皇上叹口气说：“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多多的赏雨了，他的财物让他们离开了。出了行在，魏淑玉说：“母亲，经历了这么一回，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了吧？”对方说：“这就要看长孙无忌的意思了，现在种种迹象都显示他会执掌大权。除掉刘泊，就是给他铺路。”魏叔玉说：“朝廷将来怎么样，我们不必关心，我只关心咱们家将来怎么样。”一听这话对方非常的高兴，说：“皇上一怒之下不再把公主赐予你，你可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实际上是上天偏爱咱们家，不信你试着去打听打听，凡是尚公主的人有一个过得好的吗？”魏叔玉说：“现在大多数人对攀龙附凤没有多大的兴致，而以与旧氏族结亲为荣耀。”对方说：“如果房家将来败落了，毛病就出在高阳公主的身上。”

这个时候两京都接到了消息，皇上患病，而车驾已经到了并州。转眼已经是年底了，房乔说：“今年冬至，陛下不在长安，祭天之礼要怎么举行呢？”百官默然，房乔说：“派人到并州请旨吧！”苗山风说：“我觉得在停止的时候，应该把我们的意见写在后面，陛下要听的不是问题，而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房乔笑着说：“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那这个办法就由你来拟定吧！”苗山风立刻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办法他到底是拟还是不拟呢？回去之后，思来想去不能安枕。而在洛阳的萧瑀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他对身边的亲信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一举扳倒房乔。”那位亲信说：“房先生在朝中树大根深，想要把他搬到恐怕不是容易的事。”萧瑀说：“房乔这个人为人不正，对于这样的人一下得天下之后就应该叫他罢黜，让他活命就已经是额外的恩典了，可陛下不但让他滞留朝中，还让他久居端揆之位。”

亲信们附和着说：“房乔的确德不配位，不过皇上这样做，我们也无可奈何。”萧瑀说：“我们应该想办法劝导皇上，不能让他在于这样的小人为伍。”这个时候一位年老的亲信说：“有人说房先生兼有子房、萧何之才，如果不考虑德行，他的确是一位合适的宰相。”萧瑀说：“想让天下长治久安，怎么能不考虑德行呢？这个人一手谋划了玄武门之役，在我看来不但不能让他盘踞在巢中，还应该治他的罪。”那位年老的亲信说：“不过这里边有一个难题，如果陛下因为他谋划了玄武门之役而治他的罪，不就是等于承认他得位不正吗？”萧瑀说：“我们先等等看吧！如果房乔处置得当，我等也无话可说，若稍有纰漏，他就要承担意料不到的后果。”

皇上看到从长安寄来的奏本，在这一份作文当中提到了祭天之礼，给出的解决方案有两个，一个是取消今年的祭天之礼，一个是按照之前的旧例，让尚书左仆业射代替皇帝去主持这一场典礼。皇帝说：“正因为患有疾病，不能马上返京，着房先生代朕主持祭天之礼。”于是房乔率领文武百官来南郊的圜丘祭天，不过因为天子不在现场，整个典礼的规格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在典礼之上，房乔除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外。也希望皇帝能够及早康复，返回京城主持朝政。消息传到洛阳，萧瑀勃然大怒，说：“房乔沐猴而冠而为百官之长，这实在是令人气愤。”那位年老的亲信说：“我也这样觉得，尚书左仆射的位置，只有萧相公才有资格做。”萧瑀说：“我倒不是贪图这个权位，我主要是看不惯小人当道。”旁边一位年轻的亲信说：“房乔从贞观四年，担任尚书左仆射，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底下的门生故吏不知道有多少，而且众所周知，他深得陛下信任，我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碰他。”

滞留在长安的朝臣被房乔召集在他的府邸议事，清晨阳光洒落下来，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茶杯。房乔说：“陛下龙体抱恙，我们要赶紧把所需的药材送过去。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处理，快到年底了，各个衙门在封印之前必须把账算清楚。”苗山风说：“还有一件大事也不能再拖了。”房乔说：“什么大事？”苗山风说：“记得之前尚书右仆射李靖曾经去各州巡视，眼看年份要到了不能不有所准备。”房乔点点头说：“诸位听到了吗？这个是大事，千万耽误不得。”苗山风说：“眼下尚书右仆射的位置空缺，谁应该被派去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时候房桥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这个不用担心人选，我早就有了。”眼看就到了腊月底，贞观十九年走到了尽头。这一年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那么美好，皇帝的情绪尤其的低落。长孙无忌说：“陛下的情绪如此低落，对于养病大为不利。”皇帝说：“你说朕这次讨伐高句丽真的错了吗？”长孙无忌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陛下又何必提它呢？”皇帝说：“朕后悔没有听褚遂良、尉迟敬德的话。”长孙无忌说：“这一战虽然没有灭高句丽，但也大大的打击了他的嚣张气焰，我们收获了那么多的土地，又发现了人才，如果没有此行，陛下又怎么能够发现薛仁贵呢？”皇帝说：“这件事朕仔细的想过了，即使不是朕亲眼所见，他也会因为在战场上的表现而得到朝廷的重视。”之后皇帝又用同样的问题问到了褚遂良，对方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陛下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皇上叹口气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明日一早，天上飘起了雪花，不久之后地上就铺了厚厚的一层。皇上说：“这一场雪又阻断了朕的行程。”长孙无忌说：“上天既然挽留陛下，就在病中多住一些日子吧！”皇帝说：“也不知道两京情况如何？”长孙无忌说：“房先生从来办事稳重，萧特进也是经过多次历练的人，所以两京一定非常的安稳，陛下无需担心。”皇帝说：“朕不只是担心两京，眼看又到了考核地方官的日子，这件事该怎么安排？朕的心中还没有章程。”长孙无忌说：“房先生一定早有安排，就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就是了。”一听这话皇上心里非常的高兴，他希望自己的臣下能够和睦相处，而不是喜欢让臣下之间斗得鸡犬不宁，而他坐收渔利。除夕之夜，皇嗣陪在皇帝的身边。父子其乐融融，对于这动物人的场景，长孙无忌非常的高兴，这是他愿意看到的。

因为他的心里也非常的清楚，所以说皇帝驾崩之后，他有望成为周公、霍光一样的人物。可作为这样的人物注定是暂时的，总有一天皇帝羽翼丰满，总有一天他要交出权柄。虽说长孙无忌这个人对权力有着无限的热情，可真要他谋朝篡位，他还真的做不来。一来他与皇帝情意深厚，二来他也是深受儒家学说影响的人，在他看来做周公一样的圣人，比作王莽一样的乱臣贼子更具有吸引力。褚遂良之前说过，新的皇帝登基就会有新的皇后新的亲信。至于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驾驭的舅舅，总有一天是要被抛弃的。想到这里再想一想生病的皇帝，他的心中一阵酸楚。有时候他抱怨皇后对他太过于刻薄，有时候他又感激皇后，考虑事情非常的深远。他也相信，如果按照皇后的安排去做，长孙家一定能够免于各种祸事。

只可惜他不是那种只图安逸的人，皇帝说：“你对于即将考核地方官有什么要说的吗？”皇嗣说：“房先生是国之重器，由他安排这件事情，臣以为非常妥当。”皇帝说：“这个朕知道，朕现在问的是你的看法。”皇嗣说：“其实这件事臣早就想过了，当初让尚书右仆射李靖出去考核百官是不合适的。”一听这话皇上非常的吃惊，他没有想到皇嗣敢非议他的老子，皇嗣不慌不忙的说：“李卫公提议让魏征出去考核百官，万没有想到这个提议触怒了陛下，竟然让他出去考核百官。”皇帝说：“那你告诉朕这件事怎么就不合适了？”皇嗣说：“第一、他建议让魏征去考核百官陛下就让他去考核百官，不管陛下是怎么考虑的，外人一听就会觉得这是对李卫公的一种惩戒。第二、李卫公所擅长的是带兵打仗，陛下恩宠，让他出将入相，可他徒有宰相之名，陛下并没有真的拿他当宰相使用，灭了颉利的汗国之后，萧瑀尚书弹劾李靖，说他纵容手下不守军纪，由此可见，对于朝廷律令，他不是那么熟悉，更不知道应该如何遵守，他又岂能根据律令考察百官呢？”

皇帝说：“往者不可谏，朕想听一下眼下的这一场考核，你想怎么办？”皇嗣说：“孙伏伽熟悉律令、通晓人情，让他负责这次考核是更再合适不过了。”皇帝说：“此人官卑职小，到了地方上会被人尊敬吗？”皇嗣说：“他是大理寺卿，所以说比尚书右仆射小一些，但在百官之中也不小了，皇上赋予他相应的权力，相信地方官，没有人敢不正视他。”过了不久长安送来的奏书到了，打开一瞧，房乔推荐的人正是孙伏伽。皇帝不由得大吃一惊赶紧把皇嗣叫来，说：“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房乔要推荐谁？”皇嗣说：“陛下，房先生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

皇帝说：“他是不会做，可长安难道就没有你的人吗？”皇嗣赶紧跪倒在地说：“只要陛下有真凭实据，臣甘愿受罚。”没想到皇上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笑着说：“如果你们的想法真的不谋而合，朕很为你感到高兴。”不久之后，皇帝召见高士廉、长孙无忌、褚遂良，说：“这是房先生的奏表，你们看看吧！”然后他们传递着看完了又放到了龙书案上，皇上说：“你们觉得这个人选怎么样？”长孙无忌说：“孙伏伽多次因为善于断案而得到皇上的褒奖，让他去考察百官，再合适不过了。”皇上忽然话锋一转说：“昨日皇嗣告诉朕，说当初让李靖去考察百官是不正确的决定，你们以为如何？”一听这话，长孙无忌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叫苦，皇嗣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第一皇帝的决定未必错，第二就算是皇帝错了，也轮不到他来指正。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想办法帮助皇嗣圆场了。

皇帝注意到了长孙无忌表情的变化，只听见他说：“陛下，当初让李靖考核地方官的确不是最好的决定，这是臣的浅见，或许陛下另有深意。”皇帝说：“昨夜朕反复的想过这件事，或许朕真的错了。”长孙无忌说：“一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新年之后天气稍加暖和，皇帝的銮驾再次启程。一路之上，浩浩荡荡，到达洛阳之后只做短暂停留，返回长安的时候正是黄昏。看到黄昏之中的长安城，皇帝感慨万千，说：“朕征战多次，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出征，成果丰硕凯旋。现如今不克而还，怎么能不让人难过呢？”长孙无忌说：“陛下，高句丽不过是一个小国罢了，陛下贵为天子，何必为此纠结呢？”皇帝说：“朕只是不甘心，原来以为隋炀帝做不到的事情，朕可以做得到，现在看来……”

回京之后的第而天就召见了孙伏伽，皇帝说：“房先生皇嗣都举荐，由你来主持这次考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孙伏伽拱手说：“臣也认为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准备这次考核，臣拟定了四条章程。”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本，用双手举起来说：“请陛下御览！”皇帝接过来仔细的瞧，先粗略的看了一遍，发现这六条见解非常独到，又仔细的瞧了一遍，不禁叹口气说：“实在是太好了，这次考核就由你来负责了。”孙伏伽拱手说：“臣谨遵圣命。”后晌，皇帝召见了李靖。两人见面都非常的感慨，皇上说：“皇嗣告诉朕，当初让你去巡视百官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现在朕也非常后悔。”李靖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说：“是不是错误见仁见智，陛下不必挂在心上。”皇帝说：“朕率领天下之众，去攻取一个小国，最终不克而还，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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