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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然后告诉我一个大利好消息：&ldo;长老会上个月回狐山例行祭祀，发现选命池重现选命征兆，虽然极为微弱，但确实无误，你可以回去了。&rdo;

措手不及，我猛然怔住。选命池重现征兆，表明上天对选命银狐的锁命行为原宥，既往不咎。这情形从前也出现过，不过是在那只号称史上法力最强的银狐身心俱灭之后，她毕生飘荡在外，与六亲绝缘，终于郁郁而终。死讯一传回狐山，选命石柱上的水立刻开得跟地心温泉似的，诸神睚眦必报之立杆见影，实在令人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掐指一算，我出来混也没混太久，十年，对命长的灵类本来就是小意思。老天爷怎么一下子转了性，对我如此宽宏大量起来？莫非有诈？

我眯缝起我的大眼睛，对着头上苍穹左看右看，嘴里嘀嘀咕咕，就是不肯放心。但是说来也蹊跷，按道理我这会还和庄缺靠在一起呢，早该有一道老大霹雳，在我们中间打出一道雪白分界线，行差踏错，立斩无赦。

没有哦。

朗朗青天，悠悠白云，偶尔一道银色弧线划过，那是飞机……天下太平啊。

我瞪着庄缺：&ldo;好象是真的。&rdo;

她冷然：&ldo;我生平打过诳语没？&rdo;

没有。族中人等，有两个人从不掩饰或隐瞒，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撒谎，他们通常会选择灭口或灭迹。

既然消息属实，那简直太值得庆祝。我顿时欣喜若狂，反客为主，抓住庄缺大喊大叫：&ldo;万岁万岁，不用给雷打了，爽啊爽啊爽啊。&rdo;

跳了半天发现她杏子眼泠泠地盯着我的手，精确的说，是我手上不小心抓住的东西‐卡地亚银豹钻饰，豹子尾巴已经摇摇欲坠了……

在终于还是被庄缺敲出头上两个包之后，我大摇大摆，登堂入室，跑进了浮世会，这是白天，里面冷清幽暗，灯不亮歌不唱，没有美人热力，俊男眼风，装饰再华贵奢靡都是死的，好看有限，我瞄了两眼，撇了撇嘴，庄缺明明走我前头的，却似乎看到也似，立刻丢过来一句：&ldo;晚上带你出来看，爽得很呢。&rdo;

庄缺的&ldo;行宫&rdo;设在夜总会的楼上，顶天一整面玻璃，做成歌特式的穹顶，光线柔和地撒下来，在室内形成班驳阴影，感觉清冽舒适。我在她办公桌后坐下，舒服地伸出我的双腿，懒洋洋伸一个懒腰，这瞬间有许久没有过的彻底放松，因此觉得无比困倦。庄缺给我端了一杯冰水过来，看我眯着眼哈欠连天的样子，微微动容，温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一抚，说：&ldo;南美，睡一下吧，姐姐在这里。&rdo;

庄缺说她是我的姐姐呢，好象忘记了，当我们都小的时候，一起吃书修炼，一言不合，我就要抱头鼠窜，要不是小白神勇无敌，每每无条件护住我，说不定我会成为狐族历史上第一只身残志坚的银狐，要坐着轮椅去选命。

我觉得好笑，就笑起来，然而真是想睡，也知道自己可以睡。于是睡了。

睡醒一觉，庄缺准备了小菜白饭，清清淡淡摆了一桌子，请我吃饭。

我坐下来左右看看，酿豆腐，小炒茄子，芥兰鸡丝，黄瓜皮蛋汤。还没有吃，嘴巴里已经淡出那个什么来。因此抗议：&ldo;兄弟一场，久别重逢，你就给我吃这个？啊？&rdo;

当头一个巴掌，打在后脑上，无比之震荡：&ldo;小姑娘没大没小，我是你姐，什么兄弟一场，叫你吃就吃，没见过世面的。&rdo;

你说这什么世道，给人吃豆腐还叫见世面，那我在犀牛家吃的那叫什么？奥斯卡颁奖典礼吗？

嚣张一辈子，难得遇到一个比我还狠的，只好认衰，乖乖端碗就吃，也真的是饿了，夹块豆腐填进嘴，咿，好功夫啊，豆腐嫩而有劲，肉末细腻无比，毫无杂质，清香洋溢，更难得是豆腐的细致口感交融肉糜油润，简直有入口即化的大家风范。我猛一敲筷子：&ldo;好吃。&rdo;

庄缺这个物质主义者，吃顿饭也换衣服，宝蓝色真丝长衣，把她初发福的身子衬得珠圆玉润，舒服无比地靠在椅子上，捧一碗黄瓜汤小口小口喝，不无得意瞥来一眼，教育道：&ldo;懂了吧，这叫大巧无工，能把家常菜做出极致口感，才是第一流手段。&rdo;

我频频点头，也毫不耽误大口进食，吃得风卷残云，十分畅快，不过，我也不甘心束手被训，乃抬出朋友来为我挣面子：&ldo;我认识一个煮得差不多好吃的。&rdo;

庄缺鼻子一耸，嘿嘿，这动作我熟悉，从小到大，总有点招牌习惯不会改不是，那意思就是说：&ldo;不可能。&rdo;

我把眼珠上抬到极度，几乎要爆出眼眶，整个脸还是执着地埋在饭碗里，撑不死不罢休，含含糊糊争辩：&ldo;真的，他单炒豆腐，也有这个味道。&rdo;

庄缺沉下脸来：&ldo;给我做厨子的这个，是食牙与人类的结合体，综合了食牙族类对味觉的精确把握，以及人类对材料的无限开拓，以我的经验看，放眼天下，绝没有人可以超过他了。&rdo;

噗。

刚放进嘴里的一口汤，随着汤匙一起，以时速四百公里向我对面墙上喷去，印出一个好不深刻的印子，那只幸运的勺子，去到了其他同类从未梦想过的所在===钢筋混凝土的中间。

庄缺立刻放下碗，过来捉我手臂，糟糕，接下来说不定是一场好打，那墙面上贴的墙纸，估计价值不非。

结果她俯下身，关切地问：&ldo;你怎么样，是不是呛到了？&rdo;

我本来就坡下驴，大可以做咳嗽状，憋口气给脸上点色，享受这久违的骨肉亲情，但是在庄缺面前使诈，明摆着是找死，绝非善策。当即招供：&ldo;我没事，你才说，你的厨师是人和非人的混种？&rdo;

她看我没事，顺手又给我一个巴掌，我靠，我的脑细胞这样牺牲，嫌不嫌无辜了一点。她坐回去：&ldo;没错。两年前我这家店开张，他来应征侍应生。整个人好象刚从死人坑里爬出来一样，离再死一次也不远。正好我来巡视，发现他有食牙族类的独特特征，于是收留下他，转去厨房，果然是烹饪圣手。&rdo;

我觉得奇怪：&ldo;他既然是食牙族，怎么不直接来应征厨师？跑去当侍者干吗？&rdo;

庄缺开始吃饭：&ldo;他有他的理由吧。老实说，我要他去厨房，他也推辞不干的。&rdo;

敢在这位大姐面前推三阻四，想必那位混种朋友也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苟延残喘，含泪进了厨房，不晓得有没有尝试着往饭饭菜菜里面放巴豆狗血，图谋报复呢。

浮想中我的八婆天性绝不半途而废，继续问：&ldo;那他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不想当厨师呢。&rdo;

庄缺表现地兴趣缺缺，果然不负其名：&ldo;我没关心，所以也不知道。&rdo;

看我一眼，明明是个师奶的外表，这眼神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冷酷无情：&ldo;我用他，因为他能用，至于其他，不关我事。&rdo;

接下来那句，更是气势万千，为我景仰：&ldo;倘若因此牵连什么事，那就让我解决它。&rdo;

有这样一个霸道的亲戚，难怪我孤身闯江湖之时，都一样肆无忌惮，底气在那里摆着，好大一砣呢。来找她真是找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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