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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刀耕火种（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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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刀耕火种”

在一年多以前，我和大冯（妈骥才）通过一次令我和他都十分难忘的电话。

话题的引起，是由于作家换笔而引发的。杏时，我在京城的同辈友人中，是坚守以笔为犁的一个。之所以如此，不仅仅因为中华古老文化传统的影响；更大的原因，在于我自幼拼音学得不好，感到自己难以掌握电脑这个新式武器。

在电话中大冯用满口的天津话对我说：“嘛！为嘛要用那玩意写小说！将形象思维先输入一种模式，然后表现出来；说得形象一点，不是像如我正搞恋爱搞到最热乎的时候，戴上一层面纱接吻吗？”

我被他的黑色幽默逗得大笑不止，好不容舄才喘过一口气来：“你这个家伙，三句话离不开恋爱，同昭在屋艰？”

他继续与我开玩笑说：“写作就是与你的人物谈恋爱嘛！谈恋爱越直接越好，中间为嘛要有个电脑，那不破坏咱们的写作兴致吗？”

我说：“‘狗雄’所见略同，我在思想：也觉着那玩怠儿如同一个第三者，在旁边影响你的直接投入——”

其实，类似像我和大冯这种写作概念的人，在老、中、青中间还有相当的一批。其中，比较有代表意义的当算汪曾琪老先生。今年5月，我与汪老在四川五粮液酒了，无意间闲聊起以电脑代笔时，汪老的观念更有意思，他说：“我的想法，那不叫写作。”我说：“用电脑写作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说这话时，左右有两位小姐搀扶着他的胳膊……因为汪老此时身体已然大不如初他从四川归来，住进了医院汪老对电脑写作的不屑一顾，我个人认为是出自于中国古老文化传统的影响，并不是像我和大冯一样，觉得电脑是感情表达的4隔物体，不如直接向稿纸上一吐为快一因而，在拒绝以电脑代笔的人们中间，虽然总的趋向一致，但各有各的不问原因。

但在今年7月，一个非常渴然的原因，使我与电脑发生了关系。一天，王蒙打嗞话来，告诉我唐达成得了肺癌的消息。他劝我要少吸烟，我说我匕然是有42年烟龄历史的老烟民了，虽然自知尼古丁对人体的危害很大，但每每拿起笔来，另一只手便点燃着了一支卷烟，往往一支烟还在烟缸中青烟缭绕，另一支烟又点燃着了……这成了长年积习。

王蒙说：“有个办法，也试试如何？”

我不认为他能解决我的吸烟问题。妻子是个医生，她对我已经说了许多许多，都没能改变我的生活习惯：说得再明确一点，我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天性喜欢天马行空盱无禁忌。友人王蒙何以能对我的吸烟问题，有什么回天之术？

“你玩玩电脑如何？”他说，“两只手在键盘上忙来忙去，可能你会忘记吸烟。这无论如何，对你的健康娃有好处的。重要的是，你把它袅成玩，玩进去了，也有可能改变你吸烟过多的毛病。”他又说我写得够多的了，玩玩电腕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精神放松。

也许是这个“玩”字，对我发生了诱惑力之故，我把封存在屋内角落里的一台586电脑搬出，找来精通电脑的友人安装了起来。没有想到，我这一玩，就落入了电脑的陷阱之中而不能自拔。首先，历经半个月苦练五笔字型的输人方法之后，我的第一个“婴儿”孕生了。我首先感到了一种“成品感”的快乐……过去，写在方格稿纸上歪七扭八的汉字，变得方方正正；昔日自己有些不规范的字形，在电脑屏幕上得到了自然而然的纠正。每每打完一篇稿件，在自审自阅之中，感到它再不是文字上的畸形胎儿，而是个体态匀称的姑娘和小伙子了。当然，电脑这玩意儿的操作，是有一个熟练的过程……但对于我这样一个“认准一条路跑到黑的人”来说，不存在中途跑出跑道的问题一因而我很快熟悉了它，并把它的性能发挥到极至。

由于用上了电脑，键盘占去了我的两只手（嘴叼烟又会把烟灰掉在键盘上），不仅吸烟量比过去少多了，而且告别了驼背弯腰的笔耕之苦。这真应了民俗成语中“歪打正着”这句话——个原本在感情上拒绝触电的绝缘体，一来二去的竟然成了痴迷电脑的人。我不同于其他文友进人电脑世界的途径在于：他们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我是从左道旁门进来的……走进这座迷宫，就找不到出门的路标，自己想起来都感到十分可笑。

前不久，有三位台湾作家来我家做客时，告诉我一个消息：今后他们的出版机构，凡是长篇小说稿件，将一律要求电脑文稿。这个简单的消息，其内涵十分严酷，因为它涉及到了中国的古代传统文化如何与电子时代接轨的问题。近日读报，得知今后报考美国大学，将一律用电脑取代笔试。面对如此严峻的文化挑战，我算是被动地……并非出于与电子时代接轨的目的，而搭上这挂车了。

几天之前，我给大冯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我已开始了尝试“戴着面纱接吻”的滋味。

他沉默了一会儿：“滋味怎么样？”

“另有一番情趣。”我说，“希望你也能体验一下。”

“说实话，你学它难不难？”

“对于能绣出《三寸金莲》的你来说，学电脑之易如同穿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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