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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 之人性善与人性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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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那些家伙弄啥呢？”语气不友善，不过脸还是平和的。

“哪些？家伙？”踱步走来穿白衬衫的中年男人不解。

“桥上那些啊，我看你从那边走来的啊，放生的家伙，放啥呢？你过来没看见啊？”钓鱼的老头子有点诧异中年男的理解力，眼神凌厉一瞥，又收回目光，望向河中的浮子。

“喔，小泥鳅。”中年男用双手比划大小，又用大拇指掐住小手指的尖端比划泥鳅的粗细。“这么一点长，这么一点细，这个你还能钓着啊？”

“我不钓泥鳅，泥鳅有泥鳅的钓法……这时候不行，晚上，闷热无风最好，最小的钩子，比米粒稍大的蚯蚓肉，最细软的尼龙丝线，随便十来根竹签子，筷子也行，拴了鱼线水边上放一排，小半夜好几斤……”钓鱼人眼都没抬，自顾自的说着，语气自豪到炫耀的那种。

中年男的脸色更有些白了，有些吞吐：“小半夜……就，那一晚……不是十来斤……这不都钓光光。”

老人家听了话，侧了脸半边眉毛扬了扬，仔细看了中年男，没说话。

……

水中的浮子猛然一个下沉，然后又开始缓缓的一粒一粒往水面漂起。老者陡然两眼放光，手轻轻移到鱼竿上握住。猛然，老者手腕一抖，手臂顺势向前上方伸直，鱼竿高高的矗立，鱼线绷的哧哧响，入水的那端在昏黄的水面上不断游走……

老者已经从座位上站立起来，佝偻的背居然神奇的挺得笔直，而持竿的前臂青筋暴起，肌肉一束一束的抖动。鱼竿弯成弓形，水底有巨大的力量在沉默的抵抗着鱼竿的牵引……感觉很久很久，其实也就是十数秒，水底的鱼放弃了，鱼竿弧度变的平缓，老者努力的调整着鱼竿的弧度，让鱼线始终绷直。终于，水面翻了一片水花，鱼小小的头和翕合的大嘴拱出水面，一个白花花的肚子横过来拍打翻腾了几下，又努力让身体朝水下潜去。老者将鱼竿举得更高，鱼线唰唰地响着朝岸边靠拢过来，鱼竿的弧度更平缓了，鱼线在水面的攒动的位置也越来越小……

老者弯下腰，一手伸长，在水中卡住鱼鳃；一手放了鱼竿，捉住了鱼嘴中的钩子，气喘吁吁而又小心翼翼地摘着鱼钩。

一条正年轻的鱼，青色的鱼鳞隐隐泛着红晕，大大的嘴上鱼唇丰厚，鱼眼睛没有表情，没有绝望也没有慌张，只是直愣愣的冲着两边，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张望。应该刚才的挣扎用光了所有的力量了吧，鱼身只是轻微的在空气中扭摆，好像只是在做例行挣扎的形式。

“给你200块钱，鱼给我吧。”白衬衫的中年男，手有些颤抖的在掏钱包中的钱。“给我吧，给你钱。”

“我钓鱼，不卖鱼，真不好意思喽。”老者一个讪笑，顺手就把鱼轻轻放到鱼护里面，鱼护一个晃荡，想必是鱼终于又积攒起些力量，做最后的挣扎吧。“而且，这条鱼值不到两张大头，有钱也不能瞎花吧。”

“那你把今天钓的鱼都卖给我行不，五百。”白衬衫男掏出了五张红票子，拽在手里迎着老者挥了挥，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要是鱼多，再多一百块钱行不？”钱字咬的很重，老者眉头微微一皱。

“买来放生啊，放生虽然好啊，就算钱好赚，也不能这样糟蹋吧。”老者又仔细的看中年男，眼神昏花而又犀利。中年男子点点头，下意识又摇了摇手中的钞票。

老者瞄了一眼钱，轻轻笑了“好吧，这鱼护里面所有鱼，不管多少，就200块钱吧，我算是了你一个心愿。”

“别后悔啊，有多少算多少啊。”老者边说边从白衬衫男人的手中抽了两张大团结，然后仔细的折成四折放到了胸前贴身的口袋里面，末了还在胸口上轻轻拍一拍。“成交。”

白衬衫中男子揶揄的笑了笑，好像对老者只要了两百块钱的充分理解后意料之中的不屑。他走上前，从老者的侧面猫腰用双手握住了鱼护的金属边框，然后就缓缓往上提。

……

鱼护轻巧的从水里被提了起来，水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滴着，除了水珠——啥都没有，鱼护根本就没有底，只是一个直筒筒两头空空的编织网管子。

“你狠！”白衬衫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双手拎住鱼护就往水里一撩。转过身急匆匆地的往桥上已经冲他招手的伙伴们走去。

钓鱼老者，叹叹气，“这德行。”

……

城市郊外的野河，野钓者和放生人是一对冤家。通常遇上了脸色总不太对路子。

“残忍喔，做孽喔，杀生喔。”

“一辈子不吃鱼，我就服了你，多少亏心事才弄这么些事儿，心里才能平衡？！”

各说各话，当然不能当面说，当面说了，脸皮就要撕破，弄不好就要从文斗直接升级到小规模战争……

野河边有不和谐的一对冤家，当然就会有和谐如雨水的一众。

放生人放生总要先买了鱼虾，鱼虾哪里来？当然有直供商人。商人把鱼虾低价卖给放生人，还直接送货到野河边，甚至还给放生人放生指导……

放生人只要掏了钞票，然后象征性扶一下往水中倾倒的鱼桶（大部分重量当然是由鱼虾贩子负担），伴随鱼虾欢快的滑入野河，放生人最重要的意式才开始：念经。经念好，仪式才完美。

万事大吉？只要再诅咒几句钓鱼人就万事大吉？放生人以为是的，但真像令人心碎，完全不是，因为一个和谐的大循环才刚开始。

商人是精明的，无事不起早啊。帮放生人无偿运输和搬运那必须有理由，理由就是，在野河不远的下游，早就有商贩的商业伙伴下好了地笼，拉好了丝网，静等以为逃出生天的被放生的鱼虾们……

可以这样说吧，绝大部分的被放生鱼虾在野河才度过一个惊慌失措的夜晚，又回到了商贩的放生桶内，又回到写满各种佛语的盆桶箱棚内，享受在充氧水体中挤来挤去的快乐。等待第二次大循环……这循环真跟钓鱼人没啥关系……。

人性善恶和行为无关——放生人不理解，钓鱼人也不太理解，商贩们倒是十分拎的清……这就是人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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