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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知有扁舟乘兴人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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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凌未允才发现长剑之下的方桌上躺着一副银色面具。积了些灰，看样子有许久没人戴过了。的确，来邺京之后凌鸢再也没有戴过这副面具。

他已经跟宋笙离面对面较量过了，并且，他赢得很轻松不是吗。

让未允知道自己的秘密，是凌鸢一时兴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总觉得在她知道之后，自己需要背负的东西好像少了一些。

这种莫名的轻松感让他很愉悦。

凌鸢想起几个月前躲在这里炼制新的香料时，几味药材相冲，产生的毒素差点儿要了他的命。要不是无垢及时发现，兴许现在他已经死了。

若他当真死在这里，真是便宜了宋笙离。

凌鸢想想就觉得可笑，不自觉竟笑出了声。

未允疑惑地瞥了公子一眼之后，继续打量眼前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公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她早已见怪不怪。她倒不是对这间密室多么有兴趣，她只是想知道公子不为人知的生活是何模样。

“时辰差不多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无垢和无尘欲跟上，都被他制止。

大概也只有无垢、无尘二人发现，凌鸢在未允面前不再自称“本公子”，而是习惯性地自称“我”。在凌鸢心里未允的地位逐渐发生转变，如果不是主仆，又是什么？他们知道，一定不会是兄妹。真正的凌未允在凌鸢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至于是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有了这样的认识后，两人心情各异。

宁心湖的大，立于湖畔，感受更加强烈。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未允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哆嗦，生怕一阵劲风把她吹进湖里。

“看那儿。”凌鸢手指了指。

一叶扁舟，一位老翁，默自垂钓。未允倒吸一口凉气，隐隐可见老人一头白发，竟有如此胆魄，于宁心湖垂钓。

两人站在湖边望了许久，才见扁舟缓缓靠岸。

当着未允的面，凌鸢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徒儿见过师父。”这就是东竭老人，身不过六尺，满头银发乱如杂草，一身灰衣飘着鱼腥味儿，丝毫没有外界传言那般仙风道骨之感。

东竭老人把船上的筐子递给他，满满的都是鲜活的鱼。腥味儿熏得未允想吐，但凌鸢好似已经习惯了，坦然地接过竹筐，朝木屋的方向走去。就在未允想要跟上去时被老人叫住：

“小丫头，你陪我老人家说说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东竭老人的声音清脆有力，仿佛出自少年之口。老者形象配上这样年轻的声音，未允只觉自己的世界在天旋地转。可公子没有说话，无论她觉得多么害怕，都要跟上去。

无人发觉，转过脸的一瞬，凌鸢的眸中写满危险。

即使到了凉亭，四周的风还是吹得少女瑟瑟发抖。未允心中生奇，公子在时她从未感受到冷。

东竭老人一双眼睛眯成缝，目光落在她身上，凉意更甚。他在看，是怎样一个女子，能将他两名爱徒布的棋搅乱。他自是清楚凌未允的真实身份，也能大体猜测出凌鸢“多此一举”的目的。

“子弋这个孩子从小过得就不顺畅，不会疼人。小丫头跟着他，没少受委屈吧？”明明是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嗓音，却一口一个小丫头，未允强迫自己和他对视，消除违和感。

听到他说公子不好，哪怕此人是凌鸢的师父，凌未允心中也很不悦。

“三哥哥待未允极好。能做凌家的女儿，是我修来的福分。”

小竹筏子停在岸边，一晃一晃的，掀起阵阵涟漪。

东竭老人指了指那艘竹筏：“他当年就是在那儿，叫了我一生师父。”然后他就收下了这小子，好生栽培至今。

十六年前东竭老人路过京城，恰见血光漫天的凌府。鬼使神差地，他居然走了进去。

凌鸢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哭不闹，看见他，就抓着他的袖子，求他带他走。说实话，他怕了。他从没见有哪个孩子能在家破人亡后如此镇定地寻求生之路过。所以东竭老人把凌鸢带到宁心湖，把他放在竹筏上，让他漂了一天一夜。

他的初衷是想让他就这么把生命交给天地，死得其所。但他没想到凌鸢命硬到连老天爷都不敢收，他活着，哪怕已经奄奄一息。

那时他跪在竹筏上，随时会掉进湖里，对着岸上的东竭老人，用最后的力气喊了声“师父”。他心软了，打破惯例，偷偷收下了这个徒弟。

原来公子吃过这么多苦……

原来公子，也有这么悲惨的遭遇……

也许公子心里藏着仇恨……

东竭老人像在讲故事一样叙述着凌鸢的过往，直到听完，未允才发现自己已经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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