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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我全身发抖，站在这个可能就是杀人现场的房间里。不可能，我突然心想，尽管妈妈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利用我当做尸体发现者。毛毬是个负责的人，而万叶也不可能会真为了自身利益而杀人。回房后，我拿出笔记本，把毛毬的名字划掉，又在一旁写下小小的爱拉两个字。

不过，我还是想相信我的两个推测。一定不是这样，我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晚饭前，我来到分家。也就是鞄嫁进门的这一房。我在后门喊着：&ldo;鞄阿姨在吗？&rdo;鞄的孩子们涌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说：&ldo;在啊。&rdo;熟络地拉着我的手。这些孩子都有正常的名字，但我暗地里偷偷替他们取名为&ldo;皮夹&rdo;、&ldo;手机&rdo;、&ldo;记事本&rdo;和&ldo;口红&rdo;，都是一些&ldo;鞄（皮包）&rdo;里面会装的东西。阿姨知道了想必会生气吧，虽然她好像并不讨厌自己的怪名字。

我走进厨房，阿姨正和佣人一起削牛蒡。

&ldo;有了四个孩子，连做饭都很麻烦啊。&rdo;阿姨随口和我聊起家常，又问说：&ldo;怎么了啊？&rdo;

&ldo;阿姨，以前家里不是有个叫爱拉的人吗？&rdo;

&ldo;嘘！&rdo;鞄把食指放在唇上，把我拉出厨房，用佣人听不到的音量说：&ldo;不准说出这个名字。&rdo;

&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不能让大家知道姊姊有替身这回事啊。那时姊姊太忙了，才把上电视，接受杂志采访这些事全交给爱拉出面。爱拉的事情可是秘密喔。&rdo;

&ldo;是吗……但是妈妈过世后，她也从大宅消失了吧。阿有说丧礼那天他看到爱拉带着行李离开。&rdo;

&ldo;嗯，我记得她回国去了，这是守灵那晚众人商量的决定，姊夫还拿出一大笔钱酬谢她。爱拉这人胆子也大，居然拿着毛毬姊的护照走了。&rdo;

&ldo;护照？&rdo;

&ldo;她假冒毛毬姊的身分上飞机，回菲律宾去了，消失在马尼拉街头，当地还以为有日本人在菲律宾失踪，事情闹得可大了。后来一查，发现护照持有人在日本已经过世了，整件事就被当成盗用护照案处理，才结束这场闹剧。除了家里人，外人都不知道爱拉在这栋大宅生活过，我们就说是毛毬的护照被偷了。&rdo;鞄若无其事地说。

&ldo;阿姨也看到爱拉离开了吗？&rdo;

&ldo;没有啊……这么说来，我确实没看到，那时候大家都乱成一圈，没人有闲工夫关心这件事。姊夫设想得还真周到，毛毬死后如果爱拉还在这个家，麻烦就大了，明明已经死的人，却还在家里走来走去，那还得了？姊夫把爱拉叫到书房和她谈了很久。这么说来，那天除了姐夫以外，大家都没时间和爱拉话别。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走了。&rdo;

&ldo;是吗？&rdo;

我还是半信半疑，离开的人真的是爱拉吗？如果是毛毬和她交换身分，假扮成爱拉飞到菲律宾，就此消失。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正如苏峰形容的，逃走了呢？

阿姨留我吃晚饭，那晚我便坐在&ldo;记事本&rdo;和&ldo;口红&rdo;中间，在分房吃了一顿饭。分房的餐桌上还保有圈圆和乐的气氛。席间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丰，不时叹着气。卤菜里散落着刚刚鞄和佣人削的咖啡色牛蒡丝。

天渐渐黑了。

从周一到周五，工作夺走了我所有的力气和时间，那天之后好一阵子我没再碰笔记本。一整天待在客服中心里，和日本各地的陌生人讲电话是件很累人的事，而且还得随时转换自己的身分。变换成各行各业的专家来应对，一刻也松懈不得。我一直在思考有关&ldo;工作&rdo;和&ldo;尊严&rdo;的事，也就是车子开下河滩的那晚，丰低声说过的话。不过一直没得出结论。那之后我和丰再也没见过面，偶尔他会传简讯或打电话给我，但我怕得不敢看简讯，也不敢接电话，尽可能躲开他，也变得不敢面对所有的事。

周末我和久违的高中同学见面，五个人到居酒屋喝酒，唱卡拉ok，最后还到车站前的天桥下放烟火，赶在有人报警前逃走。在这种不符自身年龄，像小孩般不负责任的幼稚行为之中，我感受到一丝丝自由，脑袋里吹过一阵轻柔的风，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啊啊，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懒散下去，一辈子只当消费者该多好。我无法也不愿成为生产者，不想在社会上负起任何责任。可是，就算我顺利逃避得了社会，也无法从人际关系中逃脱，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像一个小社会，而我，就在里面狠狠跌了一跤。

天亮前，和我最要好的高中同晕撇下其它人，悄悄告诉我：&ldo;呼说丰最近无精打采的。&rdo;

&ldo;……他有其它女人了吧。&rdo;

&ldo;听说对方年纪比他大喔，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男生不肯告诉我太多。&rdo;

我轻轻哼了一声，年轻是我少数拥有的资产，所以听到丰劈腿的对象年纪竟然比他大，我仅剩的一点自尊受到很大的打击。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我总认为年纪比自己大的女性都是欧巴桑，不管再怎么漂亮迷人，旧东西就是旧东西。

不过这和我爱不爱无关，只是泄露了我的灵魂的无力和傲慢。我刻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附和着对方的话。然而对方不愧是认识很久的老友，她一下就察觉了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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