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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犹楹子三（第1页）

出院已经是盛夏七月，对我来说人生已经烂透了，所以伤好后办理出院的当天吞安眠药自杀，所以又住院一个月。

隔壁床的老妇人一脸欣慰的打量户谷和我，户谷似乎把探病当成一种新乐趣，变着花样送便当和各种汤，而我敢去死、敢直勾勾瞪着他，却无力反抗的病态模样也令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耐心，我一度猜测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因为打了我而愧疚，后来发现他只是觉得新鲜，以前从未这么温柔的照顾人，也从未被人夸奖过，上瘾一段时间后，又回归本来面目——

24岁的盛夏，心如死灰的我出院，再次被带回当铺，一进门就看见儿子在坐在地板上玩玩具，我顾不得大病初愈，被打残过一回痛不欲生，当即转身打了户谷一耳光，右手震得发麻，手腕几乎断掉，户谷被我打出鼻血，用纸巾擦了擦鼻子，反手把门反锁，眯起眼睛盯着我看了十几秒！

我根本不理他，崩溃的踉跄着走到儿子面前，扑通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绝望……每一次以为绝望了，人生就这样烂掉了，都是因为想象不到后面还会经历多么糟糕的事。

看在儿子的份上，户谷忍下了那一耳光。

第二天就给我一身工作制服和工作履历表，让我去财阀家做女佣，理由是医药费很贵，既然不结婚就自己承担费用。

户谷的话让我重拾了生活的希望，如果自己能够赚钱，以后可以找机会带走儿子。

荒川家族是北海道很有名望的珠宝集团，在札幌有度假村和城堡式别墅，我西餐厅闷头学了的意大利菜和甜品，这些皮毛足够应付爱搞茶会的千金小姐们，女孩子们的聚会似乎总是离不开时装和化妆品，以及明星们的丑闻。

我束手站在墙边，多年的囚禁生活使我能够沉静站一整天，对少女们的热烈讨论充耳不闻，敏锐过滤出“倒茶”、“想吃……”一类的字眼，然后迅速上前鞠躬询问大小姐们需要什么。

十八岁的荒川知子将一盘沙拉撒了满地，我立刻拿垃圾桶上前处理，却不料被少女的高跟鞋踩住手。

“啊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卷发少女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另一个短发女孩急忙蹲下用纸巾帮我擦拭沾满沙拉酱的手，那孩子不超过十八岁，长了一张圆润可爱的脸，画着精致的妆，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死后警方迅速刊登了寻人启事，全城戒严调查，我呆呆坐在屋子里抱着女佣的黑色制服魔怔一般念叨，为什么死的是她。

户谷在厨房煎牛排，端着盘子出来，听到我的话，漫不经心的说：“荒川家的人不好下手，死一个连警视厅都要惊动。”

我麻木的接过餐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掉一半，户谷突然阴险的笑着说，这是那女孩的肉，盛夏空气燥热，我只觉得一股寒意在胃里翻涌，犹如飓风刮骨，扔掉盘子低头狂吐，眼泪模糊了双眼，这不是绝望，这是罪恶感，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就像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附骨之蛆，恶心到无以复加！

户谷笑得在沙发里打滚，我控制不住眼泪，把头埋进膝盖里无声的哭了一下午，儿子在旁边乖巧的不像话，热乎乎的小手从我胳膊下面伸进来替我擦眼泪，我搂住摇摇晃晃哼唱以前喜欢的歌，唱着唱着忍不住又吐了。

户谷是个作案多年行事缜密的人，出动那么多警察还是一无所获，我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更难过了。半个月后，户谷又拿回一套女佣制服，棕色立领，格纹短裙，充满英伦风，我想拒绝，户谷抓住儿子的衣领将他摔进卧室，从卧室床上翻滚着跌落到地上，呜咽的哭着爬起来，战战兢兢的瑟缩着，不敢放声大哭。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求这个混蛋能觉醒父爱，但他阻止我去抱孩子，重重的摔上卧室门，将我反身按在墙上，一边撕扯衣服一边用平时闲聊的语气调侃，“孩子这种东西，不小心弄死一个还能继续生。”

这一次的目标是白井家族，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有一名二十岁在读大学的女孩子，白井千雪。女孩们的聚会到深夜结束，大概是上次荒川家事件太耸人听闻，警察贴公告走夜路很危险，所以这次来参加聚会的女孩们都住在别墅里。

凌晨三点，我按户谷的要求留了庭院一侧的玻璃门，户谷一身黑色夹克带着迷药和绳子闯进来，会客室骤然复明，奢华的水晶吊灯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女孩们穿戴整齐，管家和保安们从各个房间涌出。

户谷慌乱了几秒，配合的丢掉绳子和迷药手帕，意味深长的朝我露出笑容，车队浩浩荡荡驶离别墅，女孩们涌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害怕又兴奋，感激的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堆聚会时刚拆装的礼物，珠宝项链什么的，我却感到浓浓的不安，急忙赶回家中，看到儿子还在，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接下来要出庭做人证，孩子……绝不能曝光！我儿子是单纯的，什么也不懂，他不该背负户谷的杀人犯和变态骂名！

我翻找出现金，趁警察还没来匆匆抱着儿子来到父母家，父母家，已经不再是我能回来的地方。双亲看到孩子都惊的魂飞魄散，以为我把户谷前妻的孩子绑架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信这孩子是我生的，来不及解释，我跪在门前求他们照顾孩子，最多半个月，一定接回去，半个月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当时这么认为……

法庭上，我供述了户谷绑架我的事，以及户谷当着我的面杀害了三个女孩，那间地牢光线昏暗，女孩嘴上贴着胶带，我根本无法描述她们的相貌。

那么接下来，我跟户谷回到当铺，为什么不报警，父母找上门为什么不坦白，被打骨折住院为什么不求救医生……因为我必须隐瞒儿子的存在。

那么地点呢？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毯子里动不了……因为怀孕浑身冻僵，很久才缓过来，然而旁听席的无关人士发出一片哄笑。

律师和法官能够辨别出我说的是真的。

但我的证词甚至无法自圆其说，户谷在被告席一脸无奈的望着我，仿佛我是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疯女人。

我一咬牙，说出半月前荒川家族聚会的一个女孩是被这家伙害死的，他用尸体做了食物！细节我都说了，如何混入度假村餐厅，如何混入城堡内当女佣，不小心透露了那个女孩离开的方向，被这个变态杀害了！

我宁愿背负帮凶的罪名，也要让这个恶魔受到法律制裁，我做了这样的觉悟，然而，警察并没有在家中发现什么尸体残渣，一名刑警很严肃的私下询问起初的囚禁经历，除了怀孕，我很认真的讲述出来，他打算在附近的山上找找有没有地窖，我重新燃起一丝希望，随着这名刑警的努力奔走，人们渐渐知道户谷是个杀人犯，虽然还没找到尸体和证据。

而藤井犹楹子，作为户谷的未婚妻，帮助犯人杀害四名无辜少女，因分赃不均而反目成仇，故意设下陷阱让户谷上当。

札幌这座城市不大不小，却是个消息灵通的城市，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变成户谷和藤井狼狈为奸杀人分尸吃肉，毫无证据的事竟然街头巷尾都深信不疑，仿佛都亲眼看到一样，群情激愤，当铺被小混混们带头打砸劫掠。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我躲在警察局里茫然呆滞，直到最□□审落下实锤——户谷因入室盗窃未遂，刑事有期徒刑半年。

户谷一脸悲伤忧虑的望着我，被警察带走。我失魂落魄的挤出人群，记者们扛着摄像头围得水泄不通，话筒像冰雹般戳在我身上，脸上，喧闹震天，还未走下台阶，就望着乌泱泱的黑色人头，一张张脸都在冲我发泄怒意，怨气，一名好心的律师替我挤开人群，我已经疲惫到连呼吸都用尽了力气，眼泪不停的流淌，人群里不知谁带头朝我砸鸡蛋，扔饮料瓶，还有扔鞋的，我麻木的继续往前走，耳边充斥着各种恶毒的咒骂——去死吧，渣滓，变态，恶魔，为什么死的不是你……あ七^八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第一次，我后悔当初的求生本能。

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我几次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手偷袭，律师将我搂在怀里，一脸大义凛然的呵斥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民众，察觉到不安分的手，我停下脚步抬头用空漠的眼睛望着他，他尴尬的站在原地，而我迅速被人群淹没，直到警察们冲进来救援，我抱头蜷缩在地上，衣服已经被撕成条状，全身血迹斑斑，各种鞋印，淤青的手指印。

藤井犹楹子这个名字，仿佛是一种屈辱，双亲把儿子丢给我，立刻动身去了京都，他们是很要面子的人……遗传呢，我也一样，其实我的自尊心也很强啊。我背着行李，抱着天真懵懂的儿子，流着泪唱了一路摇篮曲，离开了这个到处都是魔鬼的地方。

五年前开车来札幌，那个无忧无虑的犹楹子已经死了，五年后把自己弄成蓬头垢面的乞丐，带着孩子沿着公路离开札幌，我必须在半年内安顿好儿子的归宿。

“宝宝，以后你叫阿博。”

我揉了揉他乱蓬蓬脏兮兮的头发，他咯咯直笑，我嘴唇颤抖着，使劲抿紧，努力扬起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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