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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夜公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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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城东仙区一带每过夜里9点，静如鬼魅，连路边的街灯都躲进了浓浓的寒雾之中，只隐隐透出可有可无的影子，很难想象，仅一水之隔的花街区，却是个地地道道的不夜城。花街区云集了这座城市几乎一大半的商业资源，晃得人睁不开眼的摩登大楼，香气氤氲的街角咖啡，还有滴滴答答，一脚能戳穿心脏的恨天高，统统成了这里的标志景观，相比较而言，东仙区似乎被这座城市厌弃，那些坐在摩天写字楼的白领们常常翘着涂得血红的兰花指，指着对面一片低洼潮湿的建筑说：“瞧，那就是打死不搬的平民窟。”

随着大趋势下城市大规模改建发展的浪潮，席城近几年无数商业区拔地而起，房价翻了一番又一番，市民们对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心惊胆战，却在犹豫的下一秒一头扎进了买房的热潮。各路房产商绞尽脑汁开发着这座城市的边边角角，大手笔地推掉了这种城市所有象征着老旧的东西，用新的钢筋混凝土带来新的巨额财富。可东仙区对此一直冷眼旁观，贫民窟的居民们守着老祖宗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坚决不肯做出让步，一半是老一辈们的渴望在这祖辈传下来的房子里走向死亡，还有一半是年轻一代渴望用这10来平的砖瓦屋换来更大的财富，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几辈人难得地达成了共识。数攻不破，商人们如潮水涌入，也如潮水一般退却，至此，但凡沾有商业的东西对东仙区纷纷绕道而行，兀自留下一干老街坊做着自己的百万梦。

夜里11点，东仙区早已沉入一片死寂，公交车司机百无聊赖，嘴里一直嘟嘟囔囔抱怨鬼影都看不到的破地方，为何这么晚还不能收班，抱怨引来的怒火，让他十分不耐烦地猛踩刹车，公交车就这么尖叫着停在了路边站台。窗外的年轻人一直打着电话，一副要上车不上车的模样，以往这个时候，司机师傅翻个白眼，轰着油门便离开，全然不理会后视镜里挥手大叫的潜在乘客。今日考虑是个末班车，司机还是很尽责地问了一句：“喂！那个打电话的！你上不上车！”

年轻人草草说了一句什么，赶忙收了电话，上车后又是对司机连声道歉，态度挺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投了硬币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司机师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路上，司机数次从后视镜回望靠窗坐着的年轻人，平凡的小青年长相，一双剑眉倒是增加了不少英气，面色偏白，军绿色皮夹克在这个季节略显单薄，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公车司机本习惯沉默，可今日有了格外的关注，这份沉默就显得些许尴尬。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司机再次偷偷看了一眼年轻人，清清喉咙问了句：“小伙子，现在才下班？”

年轻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他挠挠头：“对，跑了几单业务。”

“嗨，要我说现在工真不是人干的，上班都上这么晚，你看我这个，整天……”

司机都是天生的聊天高手，而后一路全成了他的脱口秀，年轻人开始还应答两句，后来直接嗯嗯啊啊，表示自己为聊天的另一方还存在。

公交到了站，临下车，年轻人给了司机一个茶包：“师傅，您这班儿上的也是辛苦，我们跑业务的经常喝这个，对身体好，我这今天还剩了一包，您要不拿回去试试？”

司机推搡两番也就笑呵呵收下了，年轻人下了车，在临关门的时候，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司机以为是要和他再打个招呼，正准备吆喝两声，谁知又是一身鸡皮疙瘩，那年轻人已经转过头去，显然这最后一眼不是瞧向他的。

司机有些后怕，猛踩油门赶紧离开了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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