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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荻借着公务繁忙的由头,又再一次搬到了书房,撷枝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他是为着她着想,也许他们彼此都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去整理心中的芥蒂。
她偶尔还是会想起陆止萧,想起那个曾经狼狈不堪的躲到拾芳楼,如今却光芒万丈地站在万人中央的陆止萧。几乎所有人都在说着关于李复的传说,崔荻在说,毓敏在说,小荷在说,甚至许多不想干的人都在说。可撷枝心中始终充满一种无端的惶惑,无法将陆止萧和李复真正对应起来。许多时候,她甚至以为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又或者崔荻那一句“李复就是陆止萧”只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从知道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可她似乎没有任何机会也没有任何立场去见她。
晨起,她如往常一样去为崔荻整理书房。天朗气清的时候有脉脉幽香飘过窗棂,风吹树叶,簌簌有声。也只有这个时候,闲坐读一卷泛黄的树叶称得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崔荻的书案总被他弄得很乱,下人收拾无非也只是替他把书摆放整齐,可摆放的越整齐他便越是找不到。撷枝便笑笑,“我来替你收拾吧。”
她分门别类地整理着寻常的书卷和官府的邸报,兵部的褶子。忽而一道亮光斜斜投射在在桌角,照亮了几卷书页下殷红的一角,犹如凝固的血迹。
她犹疑着抽出它来,原是一张喜帖。红纸上绘了花好圆月,并蒂莲开,笔触细腻,栩栩如生。等翻开了,她手心不由一颤,上面赫然写着李复和宁清琬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她低低念出声来:“红笺书以白首之约。”还有一句:“同心同德,宜其室家。”
她还记得陆止萧和她说过他最爱诗里的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宁清琬写的还是陆止萧自己加上去的,所有曾经以为抓在自己手里的记忆终于落上了别人的名字。
她静静地将喜帖放了回去,用书卷轻轻压上,不愿惊动了他们的岁月静好。
晚饭时候,崔荻有些心不在焉,吞吞吐吐的。他看着撷枝半天不说话,憋了好久才道:“我收到了请帖,要参加一个婚礼,是必须要去的。不知道……你……”
“是不是陆止萧和宁清琬?”她仍低着头将香菜挑出来,好像在讨论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崔荻讶然道:“你知道?”
“定国公主这样张扬的人成亲能偷偷摸摸的吗?”
崔荻道:“你对她似乎有很大的恶意。”
撷枝兀自用筷子夹着木薯丸子,半天都夹不起来,索性搁下筷子道:“没有,我都没有见过她。”
她不想提到那天被宁清琬羞辱的事情,崔荻却似乎有些误会,道:“那我就说你身子不适。”
撷枝淡淡道:“倘若你要去,我便陪你去吧。反正日后也总要见面的,总不能给人揪住错处说我们昌明侯府失礼。”
定国公主的婚礼的确是奢靡无比,即使是在这样的年成,用度也丝毫没有削减。战事连绵数月,巨大的开销使国库严重亏空,此时却花这样多的人力财力在一个公主大婚上,足可见皇帝对定国公主的重视。撷枝看着满目琳琅,潋滟华光亦不由得感慨,原以为崔荻娶她时的阵势已是十分浩大,可却比不上定国公主的十分之一
侍女端上一碟黄澄澄的小菜,却是十分寻常,不像其他山珍海味。崔荻笑道:“这不是豆芽菜吗?”
撷枝挑起其中一根,迎着光透明明亮的的,里头有红红的一条细丝,像血脉一样。撷枝道:“这是把豆芽肉掏空了,把肉丝穿进去。”
崔荻道:“这和豆芽炒肉丝有什么不同?”
“比那费时,比那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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