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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细仔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嚼着软糯香甜的黄馍道：&ldo;准是你平日不当心磕着了，明儿寻个漆匠来，正好再把灶王爷的神龛也刷一遍。&rdo;

&ldo;我？怎么会是我？！……&rdo;

&ldo;除了你还有谁，养这么大就知道和我顶嘴。别楞着了，赶紧做饭去！&rdo;细仔娘不耐烦地催促她，&ldo;难得你回来的早，把晒的茄干子收了，和肉一块儿炖上……&rdo;

阿落无奈，慢吞吞地蹭进厨房。

直至上灯时分，她将菜端出来。茄干子炒肉丝，都切得细细的；还有青菜松簟，自家种的小青菜，水嫩嫩；再有她腌的咸鸭卵，一切而二，里头的黄直流油；最后端上两碗黄灿灿的小米粥。

放下盘子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窗外有人影晃动，待她转头看去，却只是竹影摇曳。

&ldo;不是叫你炖肉么？&rdo;细仔娘举着筷子皱眉头，&ldo;这茄干子炖肉，肉汁的味道进去，才好吃，不懂么？&rdo;

&ldo;我知道，可家里买的那块肉太小，所以……&rdo;

&ldo;还顶嘴！&rdo;细仔娘眉毛一挑，瞧见灶间还冒着热气，&ldo;里头还煮着什么？&rdo;

&ldo;枣泥山药糕，留着给你明儿当零嘴吃的。&rdo;阿落讨好补上一句，&ldo;我在里头加了糖桂花。&rdo;

细仔娘&ldo;嗯&rdo;了一声，似乎还算满意，未再说话，端了碗方开始吃。

阿落因心中有事，虽吃着饭，仍不自觉地去偷瞄细仔娘，三眼五眼之后，被细仔娘撞了个正着……

&ldo;怎得了？&rdo;她问。

&ldo;……今儿张大哥没来，&rdo;阿落想套她的话，斟酌着道，&ldo;可另有个人担了他的挑子，说是张大哥把挑子盘给他了，我疑心这事……&rdo;

细仔娘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道：&ldo;你是不是心里惦记着姓张的货郎？&rdo;

&ldo;哪有！&rdo;阿落被她说中心事，慌乱道，&ldo;您别瞎说。&rdo;

&ldo;还说不是，在他挑子上买了多少用不着的破烂玩意儿。你也是傻，他对你好，就是盼着你能买他的东西，你还以为他真看上你了。&rdo;

阿落被她如此一说，又羞又恼，深低了头只大口大口地喝粥。

&ldo;他不来才好，省了多少钱两。&rdo;细仔娘接着道，&ldo;你也别急，如今你也大了，我也替你留意着这事呢。&rdo;

&ldo;啊？&rdo;阿落惊诧地把头抬起来，盯着细仔娘。

&ldo;东街米铺陈家的二小子，我看挺好，人也老实本分。&rdo;

&ldo;那个小胖子！&rdo;阿落大惊失色，&ldo;我不要！他就像个刚出笼的猪蹄卷，又黑又肿。&rdo;

&ldo;好吃就行了！你管他长什么样。&rdo;细仔娘瞪她，&ldo;男人，就得本本分分的，嫁了他才稳当，明白么？&rdo;

&ldo;不明白。&rdo;阿落头摇得像拨浪鼓，&ldo;反正我不要，这事肯定不成，他再好吃也不成！&rdo;

&ldo;这事不要你管，你只管多拜拜灶王爷，多练练手艺。&rdo;

&ldo;姑母……&rdo;

夜渐深，山风阵阵，竹叶沙沙作响。

阿落给细仔娘烧了水烫脚，然后自己也洗过，方才回屋歇息。吹了灯，看着树影在窗纸上晃动，她自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细仔娘一点破绽都不露，掩饰地妥妥当当，倒叫她愈发担忧，更担心虬髯者会趁着月黑风高来对姑母不利。如此这般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外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她披衣起身，想着去给鸡笼上加块挡雨的油布，刚推开门，便瞧见东屋角有人影一闪，惊得她背脊僵硬，生怕姑母不妥，连忙赶过去。此时东屋里尚亮着灯，从窗缝中可看见细仔娘安然无恙地在灯旁纳鞋底，阿落方松了口气，又见方才那人影没入竹林之中……

迟疑片刻，阿落一咬牙，顺手从墙角捡起平日赶鸡仔的小竹枝，走了两步，自己觉得不太对劲，将小竹枝嫌弃地丢掉，操起窗台上割草的半锈镰刀，挟着满身雨丝，快步追入竹林。

&ldo;这丫头真是……&rdo;

宋越自她身后竹林中显出身形，皱紧眉头，也紧追过去。自入夜之后他便一直在附近守着，好不容易等到虬髯者出现，还未有下一步行动，便被阿落打断。更没料到的是，这丫头胆子忒肥，居然能鲁莽地追上去。

雨点打在竹叶上，夹着残叶再打到阿落脸上，她抹一抹脸，努力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即便没有下雨，竹林中也甚是幽暗，而此时无星无月，乌云沉沉，竹林中简直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说不胆怯是假的，阿落心里头着实虚得很，只能隐隐听见那人的脚步声，凭着一股子蛮劲跟过去。但真追上了那人，下一步该做什么，她的脑子却是半点也没想过。

一阵山风迎面刮来，颇为猛烈，竹枝劈头盖脸地打过来，阿落举袖掩面来挡，忽然身子被人自身后一揽，两人双双跌落在地，阿落正叠在那人身上。

惊讶之余，顾不得多想，她反手就挥出镰刀，朝身下之人砍过去，只听着叮得一声，一股大力将镰刀击得脱手，斜飞出去，半钉入竹身中。

&ldo;你……&rdo;身下人似低低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才稳住声音道，&ldo;阿落姑娘，是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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