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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2页）

明明唱歌的声音那么好听，为什么一说出话来，就叫人听得难受。

我拨开水草，拨开小鱼，拨开粼粼水波，一仰身滑进稀薄的空气里。

阳光暖融融，清风凉丝丝，浑身的鳞片都化作了毛孔，贪婪地大笑。

我不本来就一半是鱼，一半是人，怎么就只能在水下，不能上岸呢？

&ldo;哞‐‐&rdo;

我被水流往后一裹，瞧见个大水牛从岸边沉下来，拿圆眼温柔地看我。

它背上坐了个小童，使劲掰它的犄角：&ldo;蠢东西，回去！你想淹死我吗？&rdo;

我潜到水牛身侧，伸手拉住那小童衣衫，将他拽进了水里。

小童吓得大叫：&ldo;什么东西！水里有怪东西拉我！&rdo;他一对手脚难看地扑腾，摸到水牛的尾巴，像摸到救命稻草，狼狈地爬回水牛身上，&ldo;快走！快走！&rdo;

我拍拍水牛，抱住它的嘴巴往岸上扭：&ldo;大家伙，回去吧。&rdo;

水牛低低地吟了一声，慢吞吞朝岸上走去。

我们通常不吃人的小孩，要说为什么，人会吃鱼苗吗？

今天没等到想吃的人，我往回游，顺便吃了几条鱼填肚子。

奶奶拿了切齿的蚌壳给我梳头，慢悠悠地说：&ldo;锦瑟，你又去岸上了，瞧瞧，头发都叫风吹成什么样了，乱得跟人的头发似的。&rdo;

&ldo;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人呢？&rdo;

&ldo;又说怪话了，你何时瞧见人喜欢那些猪呀羊呀的。&rdo;

&ldo;可是人跟我们长得很像呀。&rdo;

&ldo;瞎说，他们有我们这么漂亮的尾巴和头发吗？&rdo;

&ldo;可我觉得人的腿也很好看，细细暖暖的，头发摸起来很好，毛毛绒绒的，虽然跟我们不一样，但也很漂亮。&rdo;

&ldo;你呀，就是老往岸边跑，才有这些怪念头。人很坏的，你要小心些。&rdo;

&ldo;你不是也说人很笨吗，很轻易就被我们的歌声迷惑了，有什么好小心的？&rdo;

她停了手，摇着头说：&ldo;就是因为笨，才显得更坏。他们很容易就被迷惑了，很容易就忘了自己是谁，很容易就稀里糊涂地做了坏事，很容易就违背了约定。他们自恨寿短，所以喜怒无常，因为无常，所以词不达意，他们没有做完的事，需要后辈继续去做，但是交接不清，所以南辕北辙。他们是一团混乱，爆炸成灾，如果没有制约，就会焚尽周围的一切，最后连自己也烧得干净。&rdo;

&ldo;所以我们才要吃人吗？为了做那个制约？其实，我并没有觉得他们好吃，还没有鱼虾好吃。而且，看到他们虚假安详的面孔，总觉得吃起来不安。&rdo;

她又给我梳起头发，问：&ldo;锦瑟，你认同自己是鱼吗？&rdo;

&ldo;当然是啊。&rdo;

&ldo;但是人是不会认同你是人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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