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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但是，老师，我爱的是科学，我心里渴望的是知识。别人不懂没关系，但我不明白怎麽老师你也不懂我?」

「我懂的，爱蜜丽。我叫你爱蜜丽没关系吧?」

「当然可以啊，老师。」

「你也可以叫我爱翠安，不过别在其他学生面前这麽叫就是了。」

「好──爱翠安。」

「你拿那张小板凳坐吧。」爱蜜丽坐下以後，爱翠安自己也拎了张凳子。

「科学哲学的本质是什麽呢，爱蜜丽?」

「透过上帝的使者，也就是天使，来研究上帝、还有上帝的意旨。我们追寻的，是本於上帝而能实用的事物，我们想要透过学习来达到完美的境地。」

「这段话你是哪儿学来的?是谁告诉你的?」

「每个学生都是这样学的啊。」

「莫佩尔第才不会这样告诉你呢。」

「不是他说的，可是他的想法过时了，而且与上帝无关。希望他能得救。」

「爱蜜丽，你自己相信你刚刚说的那段话吗?你认同以这种方式『定义』科学吗?」

女孩挺起腰杆，眼睛直瞪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掌。「其实……爱翠安，其实我不信。」

「那就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她想不到三秒便开口：「科学哲学的本质就是要发现新事物。」

爱翠安淡淡一笑：「跟你前面说的那一段相差很大吗?」

「我觉得差很多，只是不确定差异在哪里。」

「我来帮你补充一下好了。发现新事物，是为了了解它们、是为了完整看见这个世界的美丽之处，并且欣赏万物的巧妙圆满。发现的事物对於国王、士兵、或者铁匠来说派不派得上用场，根本不是重点。同样的，天使或者恶魔是否跟新事物有关，也不应该是前提。你知道为什麽我会到这里拿着望远镜观察吗?」

「想看什麽东西吗?」

「我正在观察木星，你也来看看，然後告诉我可以看到什麽。」

爱蜜丽站起来将眼睛对准镜孔，过了一会儿说：「我看到一个有好几条颜色的碟状物，还有两个光点。」

爱翠安点点头：「藉由默勒库协助，我可以观察到木星更多细节，像是木星那片云海的流动，还有周围的小光点其实是卫星。」

「我读过你写的专题。」

「今天晚上，我却跑到这儿来，用简陋的透镜观察木星。你猜得到为什麽吗?」

「这我真的想不透了。」

「最重要的科学方法就是观察，观察，然後实验，最後纪录结果。我们看见的、听见的、嚐到的、闻到的都很重要。你懂我的意思吗?这样子你是不是也明白，其实我对於木星的专题报告根本没有价值?」

「我不懂呢，老师──呃，爱翠安。你观察以後把看见的东西记录下来，这样不对吗?」

「问题是，之前我根本没有亲自看见什麽东西。透过望远镜的话，中间的媒介很单纯，只有光线这一种途径;但是我所写的专题研究，根据是默勒库观察以後转译给我的资料。你有没有玩过一种游戏，大家围成一圈说悄悄话，把一句话从第一个人传到最後一个人?这个游戏之所以好玩，就是因为最後一个人听见的，会跟一开始说出来的那句话差别很大，但这只是『玩游戏』而已，玩的人可也都没有想要扭曲原本那句话。」

「你是说，上帝派来的天使会说谎?」女孩蹙起眉头。

「爱蜜丽，你得答应我别把接下来我说的话透露出去。就算是林奈也一样，任何人都不行。你可以发誓吗?」

「可以。」

「爱蜜丽，其实根本没有证据证明默勒库与上帝有关，完全没有。它们可能是『天使』，可能是『恶魔』，也可能是跟我们一样的生物，只是处於另外一种环境。所谓它们是由上帝派来人世的说法，全都是它们自己说的，而木星的月亮到底长成什麽样子，也只是它们怎麽说、我就怎麽写。这架望远镜虽然落伍，但是得到的观察很真实，这一点是默勒库远远及不上的。这样子你明白了吗?」

「我想我懂了，但是你的论文我全部都读过，而且──」

「你不算读过我的论文。」爱翠安叹了口气：「之前十年我都在浪费时间，直到现在我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我终於才醒悟过来。」她拿出一叠纸，「这才是我写的论文，应该说是我还找得到的论文，我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年纪比你现在还要小。里头有一篇你应该会特别有兴趣，那跟默勒库的数学特性有关，那篇论文没写完，我希望可以有人来收尾，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我?」

「我觉得你还保有一种洞察力，但是我已经失去那种能力。你拿去看看吧，顺便写点评论，不过可别让别人看见。东西要藏好，记得准备一份写到一半的痛风治疗报告，如果有人闯进你房间，就拿出来做掩护，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研究。」

「林奈也不行吗?」

「我会找时间跟他谈，如果他也愿意的话，你们两个可以按照之前的提案继续研究。目前你还是先私底下做。话说回来，暗中进行研究的风险很大，要是给人抓到了说不定会被逐出科学院，甚至会有更惨的後果，所以你应该先考虑看看要不要冒险。」

「不用考虑了，爱翠安。」爱蜜丽目光炽热，但她已经不再落泪：「不用考虑。」她转身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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