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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第1页)

第二个故实:丁谓曾经有言:&ldo;古今忠臣孝子事,皆不足信。乃史笔缘饰,欲为后代美谈者。&rdo;这个记录出自王曾的《笔录》。王曾是丁谓同时代人,但他又是丁谓的&ldo;政敌&rdo;,那么,这个记录是否可靠呢?

就在这样弯弯绕般的史料记录中,回到现场的&ldo;重行推演&rdo;,因此就特别需要讲述者的倾向了。如果可以由我给丁谓一个评价,我倾向于这四个字:奸而不恶。

真宗的后稷事业

大宋帝国的真宗时代结束了。

真宗赵恒,他领导中国二十五年时间做了几件大事,其中影响中国深巨的是&ldo;澶渊之盟&rdo;。他为中国赢来百年和平,真实地做到了中原士庶&ldo;安居乐业&rdo;。

有意味的是,王夫之认为宋仁宗时代&ldo;有大德于天下,垂及今而民受其赐&rdo;的功勋是:&ldo;航海买早稻万石于占城,分授民种&rdo;。

占城,略相当于今天的越南中南部,古称&ldo;象林邑&rdo;,简称&ldo;林邑&rdo;,唐时曾称为&ldo;环王国&rdo;,五代时又称&ldo;占城&rdo;。这里是水稻产区。

王夫之认为:占城稻播种较早,其时正与江南梅雨相当。引用这种稻谷,可以及时完成种植之功。过去周朝之有天下,就祭祀农业时代的&ldo;文化英雄&rdo;&ldo;后稷&rdo;,后稷当时是可以配享&ldo;天帝&rdo;的神祇。又在土地立社祭祀&ldo;后稷&rdo;。于是,中国享有农业养民的&ldo;万世之报&rdo;。

他认为宋仁宗在这方面可以与&ldo;后稷&rdo;相提并论,甚至超过&ldo;后稷&rdo;。如果后代有圣明君王起来,正道祭祀天地神祇,品论历来有功德的人物,宋仁宗就是。宋仁宗足以代替&ldo;后稷&rdo;而享有祭祀千秋。

王夫之感慨说:宋仁宗这么伟大的一项利民功德,&ldo;惜乎无与表章者&rdo;,可惜竟然没有人给予表彰!甚至史书说到此事,也往往&ldo;略记其事而不揄扬其美&rdo;,只是简略记载有这么个事件,但并不褒扬传播他的美德。这事,实在是&ldo;后王之过也&rdo;,是后来的王者之过失啊!

王夫之所论深得我心!

盖水稻早熟品种,于11世纪引进,在江南地区迅速普及,极大地提高了粮食产量。大宋帝国之所以富裕程度甲天下,与早熟水稻品种之引进,关联甚大。这是实实在在的&ldo;民生事业&rdo;。如国父孙文先生所言:&ldo;民生就是政治的中心,就是经济的中心和种种历史活动的中心。&rdo;&ldo;民生是社会一切活动的原动力。&rdo;王夫之以圣贤理念为思想资源,以一个史论家的宏阔视野,看到大宋帝国的水稻引进之意义系统,我很赞赏钦佩。

但王夫之先生这里却犯了一个&ldo;张冠李戴&rdo;的错误。

史上率先引进占城水稻的不是宋仁宗,而是宋仁宗的父亲宋真宗。

历史记录如下‐‐

大中祥符五年五月:

上以江淮、两浙路稍旱即水田不登,乃遣使就福建取占城稻三万斛分给三路,令择民田之高仰者莳之,盖旱稻也。仍出种法付转运使,揭榜谕民。其后又取种于玉宸殿,上与近臣同观,作歌毕和,又遣内侍持稻示百官于都堂。

真宗认为江淮、两浙路,这些地方稍稍有旱灾就容易导致水田歉收。于是派遣使者到福建,取占城进口的早熟稻三万斛分给江南路、淮南路、两浙路,让地方选择地势稍高的地方种植,这就是早稻。并将种植的办法交付诸路转运使,让他们揭榜告知农民。后来真宗又在玉宸殿,与近臣一道观赏种植出来的占城稻,还做歌诗,请群臣咏和。再派遣内侍在都堂向百官展示。

玉宸殿,是真宗&ldo;宴息之所&rdo;,其中有一张御榻,所用帷幄都是黄缯,但没有&ldo;文彩之饰&rdo;。殿东、殿西聚书九千余卷。因此这个地方事实上是真宗的私人书房。不过在书房之外,另有苑囿,可以行稼穑之事。因此,这里的园子也种上了占城稻,相当于一小块&ldo;试验田&rdo;,真宗有时会亲自打理。他不一定动手种植,但会观看,观察。

为引进占城稻的成功,真宗喜悦之情真是&ldo;溢于言表&rdo;。

此后,关于真宗朝与占城稻的记录不断出现,荦荦大者,计有‐‐

大中祥符五年冬:

丙子,出玉宸殿新稻赐辅臣,上曰:&ldo;禁中植稻,暇日临观刈获,见其劳力,愈知耕农之可念也。&rdo;

丙子日,真宗将玉宸殿中的新稻赐给辅臣,说:&ldo;禁中种植水稻,闲暇日来观看收获,见到劳力,更知道耕农的辛苦是应该惦念的。&rdo;

大中祥符六年秋:

丁酉,出苑中占城稻示百官。

大中祥符六年秋,丁酉日,真宗拿出苑中的占城稻向百官展示。

天禧二年冬十月:

庚子,诏近臣观玉宸殿刈小香占城稻,遂宴于安福殿,上赋诗,从官毕贺。

天禧二年冬十月,庚子日,诏令近臣观看玉宸殿收割&ldo;小香占城稻&rdo;,就在附近安福殿宴饮。真宗赋诗,从官都来庆贺。

天禧三年冬十月:

壬辰,召宗室、近臣于后苑,观西天绿豆、小香占城稻。上作诗赐之,属和。

天禧三年冬十月,壬辰日,召皇家宗室人员和近臣到后苑,观看&ldo;西天绿豆&rdo;&ldo;小香占城稻&rdo;。真宗作诗赐给从人,要他们写诗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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