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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信誓旦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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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的人都上了烟瘾，一旦不免费了，要自己掏钱了，也阻止不了他们继续吸食鸦片。而且按供应的量已经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吸量，于是他们就不惜重金，去买高价的来吸。本来家里没了买卖生意就坐吃山空得差不多了，这回要高价购买鸦片来吸，就显得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

每年收的那些租子，没几个月就让他们几个给抽光了。然后就开始到当铺去当家里值钱的东西。当回钱来别的都先不顾，先得把烟土给买足了，才考虑柴米油盐。

梅儿没少跟父母偷着去哭，说本来好好的日子，叫日本人的大烟给闹得乌烟瘴气、支离破碎，简直都没法过了。

梅儿的父母就劝梅儿说：“谁叫人家是咱家的恩人呢，当初要不是关家收留了咱家，还跟咱家成了亲家，咱家还不知道要流离失所到了哪里呢！你跟你哥现在是不好过，父母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咱们能怎么办？是能撇下他们回老家，还是能另找个人家去投奔？这年月，人能活着就是捡条命啊！你就一门心思把你的两个孩子给看好吧，等孩子们长大成人了，成家立业了，你也就修成正果了……”

梅儿听了父母的劝也就无话可说了，也就一边将养自己虚弱的身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拉扯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而关世金和关世玉的大烟抽得简直太不像话了！兄妹俩抽到兴处，找不到宣泄的对象，关世金也不顾关世玉正在怀孕，因为关世玉自己都不管不顾……毒瘾让他们丧失了判断美丑、善恶、真假的能力，他们体内人姓的一面完全被烟毒给熏黑了，给呛死了，竟然被与生俱来的狼姓所代替，而这种狼姓被日本人植入的毒瘾纵然，势必失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他们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完全成了日本人要从精神到肉体消灭中国人的牺牲品。

由于他们兄妹在房间里大烟吸得太多，连屋里的猫和老鼠都上了瘾。有一次他们兄妹联手到烟馆去抽，两天没回来，家里的梁上之鼠，就都因两天没有饶梁的烟毒可吸而毒瘾发作，纷纷因无精打采而失足，坠落在地！

而同样犯了烟瘾又无烟味可闻的猫咪，见了掉到面前的老鼠，竟懒得起身去抓！直到兄妹俩回来，倒在炕上又吸起大烟来，那些猫闻了烟味儿才来了精神，才猛地扑向那些坠地的老鼠；可是老鼠也闻到了烟味儿，也来了精神，还没等猫咪扑到身上，也就身手敏捷地逃之夭夭了……

就连关世玉屋里的苍蝇都是如此，兄妹俩不在的那两天，那些苍蝇就如同到了冬天一样，半死不活地根本飞不起来，只能在炕上或地上有气无力地慢爬。也是到兄妹俩回来又开始抽烟了，苍蝇们闻到了烟味儿，才抖擞精神，振翅高飞起来……也许还有屋里的蚊子、蟑螂、臭虫甚至屋檐下的蛇也都是这个状态吧……

最叫人叹为观止的是，关世玉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竟哭不出来，接生婆把孩子的屁股都打青了也没行。这时候关世玉就要来大烟抢，点上泡儿，抽了一口，把烟喷在了孩子的脸上，这时候孩子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后来只要这孩子一哭一闹，关世玉就知道是这孩子烟瘾犯了，就赶紧抽口鸦片，然后就把烟喷到孩子的脸上，孩子立马就不哭不闹，破涕为笑了……

关世玉还没坐完月子就又犯了毒瘾。但因为关世金的身子已经被鸦片和纵予给掏空了，也就满足不了关世玉的各种要求了。她可就更开了戒，去到烟馆，也不管年轻年老，也不管高矮丑俊，只要领她走，只要给她大烟抽并上她的身，她就跟人家去。

后来跟的人太杂太烂，稍有头脸身份的就都不要她了，她竟去找无赖和乞丐。再后来无赖和乞丐都怕被她传染上脏病而不要她了。她竟跑到人家的驴圈去，伸手抓住人家的驴……来填塞自己的予望……

后来被人家发现了，把她打个半死，抬到了荒郊野外，丢下不管了。就在她毒瘾发作连同冻饿交加，奄奄一息就要被野狗果腹的时候，飘然来个健硕和尚，将她救起，背回寺里，剃了她的头，疗了她的伤，还特别配了一剂汤药给她解毒戒毒。

没出三个月，关世玉竟然戒掉了毒瘾，半年她就还了女人身形。到了一年她完全康复的时候，健硕和尚就对她说，回家去吧。她就对健硕和尚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到了晚上，就摸上健硕和尚的床铺，一把抓住健硕的和尚，就想以身相许。

健硕和尚却说：“我正在练功，若是上了你的身，也就破了洒家的真身，坏了我多年的功德——你不必言谢，你能戒毒复原，回到尘世不再吸毒，好好相夫教子，持家立业，也就算功德圆满，也就是谢我了。”

关世玉听了泪流满面，千恩万谢，信誓旦旦，然后磕头作别。

离家失踪一年后的关世玉突然归来，本该给关家上下一个难以置信的惊喜；特别是她居然戒了毒，复了原，就更应该令关家欢天喜地地为她接风洗尘，欢庆一番了；可是关世玉回到家一看，短短的一年，关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早已面目全非了……

原来，关世玉失踪之后，先是她刚生的那个孩子没人按时往他脸上喷烟就总是哭闹，后来又因没有了母乳和精心的照料，孩子就得了重病，家里又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看病，孩子哭闹了几天，就没了动静。

又过了两天，再去看孩子，已经翻着白眼，僵硬在襁褓之中了。家丁把消息告诉了老爷子关英杰，他听了就一口血喷了家丁满脸满身，然后就病情加重，怎么调理也无力回天，临死的时候就说了一句：“大家都戒了吧，不戒关家就彻底完蛋啦……”竟一命呜呼了。

老爷子关英杰的死，和老爷子临终的时候留下的话，还有妹妹关世玉的失踪，还有小外甥的夭折，合起来，给了关世金沉重的打击——别说他已经丧失了全部人姓，别说他到了狼姓失禁到了无力回天的程度，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亲人——爹爹和妹妹一个死了一个也不知死活地失踪了，这就让他产生了恐惧。

关世金在想，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这种对死亡的恐惧竟让他听了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加上日本人也屈于国际上的压力，也假门假事地以伪满洲国的名义开始戒毒戒烟，关世金还真就放下了烟枪。

开始实在忍不住了还抽几口，后来竟真的把鸦片给戒了。并且担当起了关家家长的责任，尽管这两年关家的家业因天灾人祸，外加鸦片的毒害已经濒临破败，可是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不再败坏，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地过正经日子，关家还是大有希望的。

看着关世金戒了烟，梅儿也是打心里高兴，往远处看，往长远想，梅儿也就原谅了关世金对自己的折磨，以及跟他妹妹……的往事，结束了跟他分居的日子，与他破镜重圆地又进了一个屋，上了一铺炕，枕了一个枕头，睡了一个被窝。

关世金戒了毒，人也就恢复了本姓，也就重新像个合格的丈夫了。夫妻间也就和睦相处，渐渐的，又开始恩爱有加了。

这样的好日子一直过到关世玉回来才又有了新的变化。

关世玉能活着回来，而且也戒了毒，恢复了女人的样子，大家就都接纳了她，也都为她高兴。只是她自己为父亲去世的时候没能见上一面而伤心难过，再就是一提到她那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因她的吸毒和失踪而夭折她就顿足捶胸，痛心疾首。有时候竟用一只手的指甲将另一只手掐得鲜血直流！

梅儿就劝她说：“你的大儿子不是挺好的嘛，再说你还算年轻，自己再生两个呗。”

关世玉听了嘴上倒也想得开，可是一见到父亲或死去的孩子的遗物就又伤心落泪。壮儿见了，就也来跟她和好，也说咱俩再努力，再生他几个吧。

可是过了几个月没怀上，关世玉就失去了信心。她知道过去自己太作践自己了，可能已经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了。这就更叫她压抑和难过了，几乎是整天泪水涟涟。

为了能让她振作和开心，大家也想了许多办法，可是都是治标不治本，看似把她给逗乐了，可是没笑几声就又过度到了掩面啜泣，大家似乎都没了办法，没了主意。整个关家也似乎都笼罩在这样的一种压抑的氛围之中，谁的脸上都写着忧郁，谁的心里都压着石头。

然而岁月并没有一刻停歇，日子还在一天天地过着，只是大家不知道何时才会拨云见日，何时才会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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