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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ldo;哪里，&rdo;他说，&ldo;请吃顿饭，再领到银座夜总会玩一次，给点车费，也就行了吧！不必介意，反正全部从经费里出，什么都从经费里出。税务顾问叫我只管大大开销。所以这事不用你管。要是你想去银座夜总会的话，也带你去一次就是，也从经费里出。没去过吧？&rdo;

&ldo;那银座夜总会，里边有什么景致？&rdo;

&ldo;酒，女郎。&rdo;他说，&ldo;去的话，保准要受到税务顾问的夸奖。&rdo;

&ldo;和税务顾问去不就行了？&rdo;

&ldo;去了一次。&rdo;他兴味索然地说。

我们寒暄一下，放下电话。

放下电话之后，我回顾一番我这位合伙人：他和我同岁，但肚子已微微凸出；桌上放着好几种药；郑重其事地考虑什么选举；为孩子的上学煞费苦心，常和老婆吵架拌嘴，但基本上热爱家庭；有一点怯懦，时常喝酒过量，但总的来说工作热心，一丝不苟‐‐在所有意义上是个地道正统的男子汉。

我们一走出大学便合伙搭档，很长时间里两人配合默契，从小小的翻译事务所开始，一点一滴地扩展事业规模。虽说两人原来的关系不甚亲密，但颇为情投意合。朝夕相处，而从未发生过口角。他人有教养，谦和稳重，我也不喜欢争争吵吵。虽说程度略异，两人毕竟相互尊重，同舟共济。但终究我们在最佳时期分道扬镳了。在我突然辞离之后，他独自干得蛮好，坦率地说，甚至比我在时干得还好。工作不断取得成果，公司也发展壮大起来。又招了新人，更可得心应手地驾驭他们。精神方面在独立后也安详得多。

我想也许问题在我这方面，也许我身上的某一种东西没有给他以健全的影响。所以我离开后他才干得那么左右逢源、舒心惬意：对部下连哄带骗，使得他们俯首贴耳；在管财务的女孩儿面前还开几句粗俗的玩笑；大把大把地利用经费把别人拉到银座夜总会里去，尽管他总觉得这样无聊透顶。假如同我在一起，他势必顾虑重重，无法如此自由自在地施展拳脚；势必总是察看我的眼色，每做一件事都考虑我会有何想法。他就是这样的人。其实，当时无论他在旁边做什么，我根本不曾介意。

在所有的意义上，他这个人还是独立合适，我想。

一句话，我的离开使得他干事开始同年龄相符。是同年龄相符，我想道，并且发出了声：&ldo;同年龄相符。&rdo;一旦出声，竟又觉得他与我毫不相干。

9点，电话铃响了一次。我压根儿没料到会有人打电话来，一时搞不清那铃声是何含义。总之是电话。铃声响第四遍时，我拿起听筒贴在耳朵上。

&ldo;今天你在大厅眼盯着看我吧？&rdo;是服务台那女孩儿的声音。从声音听来，似乎既未生气，也不算高兴，平平淡淡。

&ldo;看了。&rdo;我承认。

她沉默片刻。

&ldo;工作中给你那么一看就紧张，我。紧张得很。结果事情办得一团糟，就在你看的时间里。&rdo;

&ldo;再不看了，&rdo;我说，&ldo;看你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勇气，想不到你竟那么紧张。往后注意再不看了。现在你在哪里？&rdo;

&ldo;在家。准备洗澡睡觉。&rdo;她说，&ldo;对了，你要多住几天？&rdo;

&ldo;嗯。事还有点没完。&rdo;我说。

&ldo;以后可别那么看我哟，搞得我狼狈不堪。&rdo;

&ldo;再不看了。&rdo;

短时沉默。

&ldo;你说，我有点过于紧张？整个人？&rdo;

&ldo;怎么说呢，说不好，因为这东西因人而异。不过给人家那么盯视起来，任何人恐怕都多少感到紧张，你不必放在心上。再说我这人有一种有意无意盯视什么的倾向，无论什么都盯住不放。&rdo;

&ldo;怎么会有那种倾向呢？&rdo;

&ldo;倾向这东西很难解释。&rdo;我说，&ldo;不过往后注意不看就是。我不想让你把事情办糟。&rdo;

她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索我的话。

&ldo;晚安。&rdo;她终于开口道。

&ldo;晚安。&rdo;

电话挂断了。我进浴室洗罢澡，在沙发上看书到11点半。然后穿上衣服，来到走廊。走廊很长，迷宫般地拐来拐去。我从这一头走到另一头。最尽头处有职工专用电梯。电梯设计得有意避开住客的视线，但并非躲藏。朝着&ldo;太平楼梯&rdo;的箭头方向走不远，并排有几扇门没写客房编号，其拐角处有一电梯，上面贴有&ldo;货物专用&rdo;字样的纸标，以防住客乘错。我在职工专用电梯前观察多时，电梯一直停在最下一层。这时间里几乎无人使用。天井的音箱中小声播出背景音乐，是保尔&iddot;莫里亚的《水色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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