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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ldo;去，&rdo;敬太妃促着他：&ldo;快去啊……&rdo;

屋门口的些微亮光，被人影淹没，他听到敬太妃和一个人的吵架：&ldo;……皇后能饶得了你！&rdo;

&ldo;饶不了，我也要让他见一面……将来他不至于怨恨，你让开！&rdo;

他拨开薄薄的帐幔，看到了躺在窄窄榻上的人。

这人染了恶虐，头身肿大，打着摆子，摆着摆着就不动了，气息微弱，冰凉地像一口深井。

他记得庭院中猫儿狗儿的叫声，却不记得这人叫他的声音，仿佛是&ldo;阿大&rdo;之类的，因为他不觉得这是在唤自己。

又或者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排行老大的，大郎也许就是&ldo;阿大&rdo;，于是他走了过去。

那扇门忽然又关闭了，崇庆帝头痛起来：&ldo;叫太医周游来！&rdo;

王怀恩和马全都吓住了。

楚嫣闻讯而来的时候，就见崇庆帝面上就像凝结了一层淡淡的青灰，一个胖大的和尚挑着细细的金针，游刃有余地灸烫着。

&ldo;陛下，你有头疼的毛病？&rdo;楚嫣担忧起来，她并没有见过他犯过头痛。

&ldo;没有，&rdo;崇庆帝道：&ldo;朕只一件事，想不起来。&rdo;

楚嫣心中颤了颤，因为当她回想南安侯府灭门的那一天，同样是头痛欲裂，多少次她在这样的疼痛中惊醒，又在这样的疼痛中入睡。

这种疼痛其实是关闭洪水的一道闸门，疼痛越大，越提醒这记忆的洪水是如何的毁天灭地，然而这激流其实发自心底，而闸门的开关，也在心底。

&ldo;春风正澹荡，暮雨来何迟。愿因三青鸟，更报长相思……&rdo;楚嫣宛转唱了起来，这悠长悦耳的声音让崇庆帝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抚慰了他的疼痛。

&ldo;朕好多了，&rdo;崇庆帝道：&ldo;回去吧。&rdo;

这一回他们没有回大内，又返回了温泉行宫疗养，在这里当然还有一桩余孽未了。

&ldo;我一直期待你自己悔悟，&rdo;楚嫣也没有叹气，也没有惋惜：&ldo;为此也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执迷不悟。&rdo;

小红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自从见到楚嫣，她也不说话，只是跪下来用一个还算标准的姿势，给楚嫣行了礼。

然后自己又爬起来，盯着地面站得笔直，仍旧是一声不吭，仿佛存有底气和余傲，这一点入了楚嫣的眼睛，因为她当初调、教身边人的时候，一开始就让她们挺着胸膛做人。

只可惜楚嫣现在才发现，挺起胸膛不错，但骨子里依然是奴婢的样子。

&ldo;你在私藏那个匣子之前，知道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吗？&rdo;楚嫣问道：&ldo;你可知道，那东西能害我不错，可也会害死你，所有伺候我的人，一个都逃不了。&rdo;

小红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ldo;就这么容易被骗，&rdo;楚嫣道：&ldo;还是你已经恨我到宁愿伤己，也要害人？&rdo;

&ldo;我不恨你，&rdo;小红木然道：&ldo;我只是想得到皇上的宠爱，像你一样。&rdo;

&ldo;你没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如我，就觉得皇帝应该对你也有跟我一样的宠爱，&rdo;楚嫣不由得发笑：&ldo;多幼稚啊。&rdo;

&ldo;……是你太天真，皇上怎么会只宠爱一人？&rdo;小红道：&ldo;你我其实都一样。&rdo;

楚嫣其实一开始就把这个问题原原本本地放在了心里。

孝章帝后的感情变成了传奇，可孝章皇帝除了嫡子之外，还有四个庶子。先帝时候，杜贵妃可谓三千佳丽，独蒙宠幸，先帝甚至为她废后‐‐可不是还有个临川公主从敬太妃的肚子里诞育吗。

&ldo;你是说，帝王的宠爱有如花上的露水，转瞬即逝，&rdo;楚嫣笑了笑：&ldo;可如果一开始你就存着这样的心思，那就等于你的真心未曾交付，还有保留。&rdo;

&ldo;只有完全的真心，才能换来一颗完全的真心。&rdo;楚嫣感叹道：&ldo;我的想法就很简单，与其去防着帝王情爱的变质，不如珍惜彼此两情相悦的时光。如果有一天真的走到尽头，他能好聚，我能好散，还有深情可以回首，就不觉得有什么遗憾。&rdo;

楚嫣走出屋子，和崇庆帝并排走在鹅卵石的小道上。

&ldo;就这么把她放出宫去了？&rdo;崇庆帝道。

&ldo;你是不是要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rdo;楚嫣笑道。

&ldo;圣人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rdo;崇庆帝道：&ldo;你只需按着宫规处罚她就行了，放出宫去，未免也太心慈手软了。&rdo;

&ldo;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rdo;楚嫣忽然莞尔一笑：&ldo;如果咱俩是寻常夫妻，你是李大郎，我是你的婆娘李楚氏，这事情的起因和结局好比是隔壁的女人瞧上了你生得威武堂堂，想要背着我跟你勾勾搭搭。&rdo;

崇庆帝被这个新奇的比喻逗笑了：&ldo;这是怎么说的？&rdo;

&ldo;就是这个意思，&rdo;楚嫣道：&ldo;我怎么办呢？我一次警告不成，两次翻脸不听，只好动手把她轰走了，免不了撕破脸皮打骂一场，她瞧见我实在厉害，掩面败走。&rdo;

&ldo;她回去之后又恨又恼，不拿起针线扎我的小人儿？&rdo;楚嫣道：&ldo;我不发现还好，发现了可不是又闹起来？可闹得再厉害，也不过一条街坊指指点点，看个热闹，谁也不当回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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