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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第1页）

&ldo;你的意思是……&rdo;

&ldo;有人纵火，毁尸灭迹。&rdo;谢景没有说后半句，手段相当高明。

王悦猛地睁大了眼，若是周晏之死没有蹊跷，何必要故意纵火毁去他的尸首?

王悦回到王家已然是深夜，他越想此事越觉得不对劲。刚开始他以为纵火之人是为了挑起琅玡王家与江左士族的矛盾，可一深思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头，王悦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对方似乎太过处心积虑了。

王敦收捕周顗在先，他错杀周晏在后，从两者的时间差来看，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

几个时辰能迅速安排出这样一场□□无缝的戏码，步步环环相扣，足以证明对方手段够高明，若单单只是为了挑起江左士族与王家的矛盾，对方大可趁着他尚未赶去牢房，直接下手暗杀周顗，干净利落，破绽也少，何必多此一举反过来算计他?

王悦想了半天，隐隐约约回过神来，对方是想教他身败名裂。

如今建康城里头，士族因为周家一事人人自危，对王家人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要问士族最恨的是谁，自然是王敦，如今因为周顗之死再加个王应，可这两人都是方镇武将，不日便要外镇，建康城里头，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士族矛头所对的，也只能是他。那人是要他身败名裂。

王悦想了半天，最纵火之人仍是没有头绪，他一边沉思一边沿着走廊往回走，忽然，他的脚步一顿，扭头朝一个地方看去。

万籁俱寂的深夜，突兀的嘈杂声音从远处的大堂依稀传来。

王悦转了方向朝那头走去，发现夜半的琅玡王家大堂中灯火通明，所有人全在，包括他今日翻遍了建康城都没找着的王敦也在上头坐着。

王导，王敦，王彬，王舒，甚至还有王含等人，建康城中有名有姓的王家人全在。

王悦一眼就认出那站在堂前神色激动的人是他的叔父王彬，王彬正在对着王敦破口大骂。

&ldo;骂够了没?&rdo;王敦瞧见王悦走进来，终于慢吞吞出声打断了王彬的话，&ldo;一夜了，王世儒你还没完了?&rdo;

&ldo;你究竟为何要杀周伯仁与戴若思?&rdo;王彬思及旧友心痛非常，他脸色铁青，嗓子都骂哑了，&ldo;你睁开眼看看，现如今谁不盼着你赶紧去死?&rdo;

&ldo;由他们去!他们还能用嘴咒死我啊?&rdo;王敦说着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彬的脸色更难看了，大步走到了王敦的跟前，&ldo;你之前妄尊便罢了，可如今你竟然胆敢滥杀忠良，周伯仁那是历经四朝的老臣!你如此下去迟早要害了王家!&rdo;

&ldo;王世儒你讲讲道理，若不是我，永嘉年间，你的牌位便竖在乱葬岗了。&rdo;

&ldo;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狡辩?&rdo;王彬抬手指着王敦，&ldo;王处仲你简直不知悔改!&rdo;

&ldo;悔改?&rdo;王敦抬手撂了杯子，啪一声响，他站起身，走到王彬面前，负手而立，&ldo;你以为我是那街头卖鱼的?算错了帐，算盘再打一遍就好，买卖不成仁义还在，你说的是这意思?&rdo;王敦笑了，&ldo;王世儒，我是个杀人的，不是杀鱼的，我做的那是人头买卖，从没后悔这回事，别同我讲什么该杀不该杀，人死都死了，即便是我王处仲对不住他周伯仁好了，那又如何?你要我偿命啊?那我又不傻!&rdo;

王彬被王敦这一番不要脸至极的话震住了，&ldo;王家竟会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人，王处仲，他日九泉之下，你不怕遭人恨吗?&rdo;

&ldo;九泉之下?&rdo;王敦忽然大笑，&ldo;戎马四十年，战死旧部二十万余，我怕什么?!&rdo;

&ldo;你!&rdo;王彬气结，&ldo;你你你!&rdo;他的一张脸煞白。

王敦斜瞥着气得说不出话来的王彬，颇为同情，&ldo;瞧你那点出息!&rdo;

王悦望着浑身发抖的王彬，不由得极轻地皱了下眉，怕是要出事。

王彬忽然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王敦吼道：&ldo;王处仲，是不是有一日，你连王家人都敢杀?不，我怎么忘记了，王处仲你又不是没杀过王家人!&rdo;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神色皆是一变，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王敦的眼神变了，冷气从漆黑的瞳孔里窜出来，他望着王彬，一字一句道：&ldo;你说什么?&rdo;

&ldo;怎么了?!你现在连我也想杀?我问你我说的哪一句不是实话?王处仲，你横暴自大滥杀无辜，迟早要遭报!我只盼着雷劈你时别劈着我!&rdo;

王悦当机立断，立刻上前打圆场，他截住了王彬的话头，&ldo;世叔!&rdo;他一把拽住了王彬的胳膊，&ldo;世叔，你腿脚不便，先坐下!&rdo;

王悦拉着王彬尚未坐下，忽然听见王敦冷冷开口了，&ldo;王世儒，你真当我不敢杀你?&rdo;

王彬刷一下甩开王悦的手，&ldo;你杀了我啊!&rdo;

&ldo;世儒!&rdo;王导终于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话，他沉声缓缓道：&ldo;世儒，这话说重了，给堂兄赔个不是。&rdo;

王彬狠狠拂袖吼道：&ldo;我给他赔什么不是?我哪句话错了?我自从有脚疾以来，连皇帝我都不想跪，我凭什么给乱臣贼子下跪赔礼?&rdo;

乱臣贼子四个字一出，王敦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忽然笑道：&ldo;腿疾?腿比得上你项上人头吗?&rdo;

堂中瞬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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