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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第1页）

&ldo;小人原名叫范江春，水里营生马马虎虎还是不错的。江湖上有人损我，叫我&lso;泛江虫&rso;，这太难听了。有一次在水里讨换一船瓷器、几个兄弟下凿子也没凿沉它。我一个猛子潜过去，在水下把船撞了个大洞，从此就有了这个浑名儿。&rdo;

弘历带着微笑说：&ldo;你一生作孽不少啊！不过，只要你好生承认，是谁出谋造意，又是谁勾结了江湖上的人来取我性命的？本王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少不得还你一个正经的出身。&rdo;

铁头蚊连连叩头说：&ldo;谢王爷超生。谁指使我们去干这件事，小的实实不知。这事原来是黄水怪领头的，他说北京有个三王爷，要取一个仇人的性命，银子出到三十万。还说，如果我能在黄河里办成这事，就分给我十万。我想得此富贵，也足可以洗手不干了，就答应了他。那个王府的师爷，我见过三四回。有时，他说是姓课，可过两天又说自己姓王，后来他又说是姓谢。黄水怪失手那天，谢师爷又去找了我，叫我邀集江湖好汉们在陆地上截杀。并且当场就给了我二百两黄金和五万银票，说事成之后，还要再给我二十五万，就是三十万也能商量。结果，我们就在槐树屯和王爷们遇上了。事败之后，李制台追得太紧，我就逃到北京来找那位谢师爷。我先去了老三王爷府，可那里的太监说，府中没有这个人。后来我又寻到了小三爷的府上，门上的人说，谢师爷早就死了，正说着时，又出来一位旷师爷，他说姓谢的没有死，就把我诓到府里了。我也不是没眼睛的人，能看不出他是不怀好意吗？趁着小解，我钻到府中的湖里潜水逃了出来……小的上边说的全都是实话，再不敢有一句欺瞒的。&rdo;

弘历只听得心动神摇，双目发呆。尽管他早就知道三哥的身边怪事迭出，可一旦证实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能出资几十万两银子，收买黑道人物，穷追数百里，苦苦地想要自己的性命！想着弘时平日那温存揖让、彬彬有礼的模样，他那莫测高深的笑容，弘历竟不禁打了个寒颤……如今事已至此，下边该着怎么办呢？故作不知显然是不行的了，那么，公开揭发他吗？老一代的&ldo;八爷党&rdo;余波犹存；新一代的&ldo;结党案&rdo;方兴未艾；曾静的案子还在审理之中，这一直动荡不安的朝局，到哪天才能平静下来呢？可偏偏在这时，又出了一个&ldo;三爷谋嫡&rdo;的大案子，岂不是让父皇更加伤心难过吗？但事已到生死关头，如果他隐忍着不说出来，不但自己的身家性命难得保住，就是到了父皇百年之后，自己想当个弘昼那样的安乐公，恐怕也是办不到的。他咬着牙，思前想后，终于拿定了主意：我已经让过多次了，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有这么一个虎狼心肠的哥子，不管是为君还是为臣，也都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他狞笑着看了一眼吴瞎子和铁头蚊吩咐道：&ldo;你们都起来吧。话说透了，我们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不除掉后患，我就是把你们抬举出来，也架不住别人还来整治。要想清这个理儿，咱们就好说话了。&rdo;

吴瞎子说：&ldo;四爷的意思，奴才们是再明白不过了。江湖上为争个堂主什么的，还投毒下药的打翻一锅粥呢，何况是这样的花花世界？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吧。&rdo;

&ldo;哦，这不能说是我一人的事，至少和你们也都关连着。&rdo;弘历慢悠悠地说着：&ldo;拿不到那个旷师爷，就说不清河南的事情；河南的案子破不了，李卫和你们都少不了要吃挂落。所以，我决心除掉这个旷某人，这差使就着落在你们俩头上。&rdo;

吴瞎子一愣：&ldo;他要是躲在三爷府里不出来，我们要想活捉他，恐怕是不容易的。&rdo;

弘历一笑说：&ldo;只能活捉，必须活捉！姓旷的手里走失了铁头蚊，他就得防着自己成为第二个谢师爷，也叫人家灭了口。我断定，他是宁肯逃出去，也不会再留在三爷府的。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俩了，办法嘛，自己去想。&rdo;

铁头蚊突然一笑说道：&ldo;我知道了，那姓旷的在南市胡同养着一个婊子，叫什么李大姐的。咱们在那里捂他，说不定还真能办成了呢。&rdo;

吴瞎子也笑了：&ldo;好，今天晚上就掏他的窝去！&rdo;

弘历这天夜里就睡在书房，等着吴瞎子他们的消息。可是，待到日上三竿却还是不见人影，弘历的心里已是十分不安了。就在这时，邢建业走了进来，把当天的邸报送到嫣红的手里。又说：&ldo;王爷，刑部里的励大人来了，爷见是不见？&rdo;

弘历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ldo;快请进来呀，老励来了，还闹什么客套呢？&rdo;说着就去看那份邸报，只见头条就是云贵将军参劾杨名时的奏折，说他&ldo;私扣盐税，请旨查拿。&rdo;弘历吃了一惊，想去翻杨名时的辩折时，里面却没有。这时励廷仪已经进来叩头请安了，弘历一边叫起一边说：&ldo;圣旨上问曾静的那些话，早就一条条地开列清楚了。你问我问，还不都是一样嘛。&rdo;

&ldo;不不不，王爷，卑职来见王爷，不是为了曾静的案子。&rdo;励廷仪一派学究风度慢腾腾地说：&ldo;今天卑职回到部里，听说要出李绂等人的红差，还说要让李宗中监斩，所以我才急急地来见四爷的。李绂就是有罪，但罪也并不该死。请王爷赶快去见见万岁，也请圣上开一线之生机，恕了他吧！&rdo;说着间，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弘历腾地便站起身来，他翻翻邸报，那上边并没有说处李绂斩立决的旨意啊？励廷仪在一旁说：&ldo;是刚刚接到的旨意：&rdo;提出李绂等四名人犯至午门外候斩&lso;。&ldo;

弘历更是不明白了。&ldo;推出午门候斩&rdo;那是唱戏时说的词儿，就是在前明君昏臣乱的时候，也只是把大臣们带到午门外的廷仗房里廷仗，皇上怎么能这样处置呢？他思量了一下说：&ldo;我马上就到畅春园去，你到午门外去看着李绂，等着我的话再让他们开刀。&rdo;说完，二人分头上马，各奔东西。弘历在双闸门外下了马，直奔澹宁居而去。他来到雍正这里时，就听见皇上在里面说：&ldo;是弘历来了吗？你进来！&rdo;

弘历进来后，只见皇上正在写大字，彩霞和引娣两个，一人一头儿地抚着纸。皇上此时的心情，好像也并不是生气的样子。他叩头请安后却不站起来，正要说话，雍正倒先开言了：&ldo;你来见朕是为李绂他们乞命的吧？&rdo;

弘历被皇上一语猜中，索性笑着说道：&ldo;父皇明鉴，何尝不是呢？儿臣已经让励廷仪去了午门，等着儿臣这里的消息。&rdo;

雍正说：&ldo;秦狗儿，你到午门去一趟。就说宝亲主的话，让励廷仪还回去办他自己的差使。&rdo;雍正一边写字，一边吩咐着，又对弘历说，&ldo;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消息吧。&rdo;

弘历连连叩头说：&ldo;请阿玛给儿臣一个实底儿，不然，我就是身在这里侍候着，心里也安定不下来。&rdo;

雍正却哈哈大笑起来：&ldo;今天杀的是陆生楠和黄振国，因为他们确实罪不可恕。至于李绂和谢济世他们俩虽也有罪，但朕还没有糊涂到那份上，知道他们是罪不当杀的。朕只是要他们陪陪法场，收一下他们的党援之心。弘历呀，你也是几经死难的人，要知道，光是读书是办不成大事的，学问得从历练中来，让李绂和谢济世见一见血，比他们只读《四书》要有用得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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