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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2页）

&ldo;东国的男子汉，

真了不起，你们看吧！&rdo;说着呵呵大笑。&ldo;这时候还开什么玩笑！&rdo;个个叫起来。

二品夫人见此情形，因为心中早有准备，便将浅黑夹衣从头套在身上，把素绢裙裤高高齐腰束紧，把神玺挟在肋下，将宝剑插在腰间，抱起天皇，说道：&ldo;我虽是女人，可不能落入敌人手中，我要陪伴着天皇。凡对天皇忠心的，都跟我来。&rdo;说着走近船舷。

天皇今年刚八岁，其懂事老成，超逾年齿。姿容端庄，风采照人，绺绺黑发，长垂后背。见此情景，不胜惊愕地问道：&ldo;外祖母，带我去哪里？&rdo;二品夫人面对天真的幼帝，拭泪说道：

&ldo;主上你有所不知，你以前世十善戒行的功德，今世才得为万乘之尊，但因恶缘所迫，气数已尽。你先面朝东方，向伊势大神宫告别，然后面朝西方，祈祷神佛迎你去西方净土，你心中要念诵佛号。这个小小的边缘国度令人憎厌，我带你去极乐净土吧。&rdo;二品夫人边哭边说，然后给天皇换上山鸠色的御袍，梳理好两鬓打髻的儿童发式。幼帝两眼含泪，合起纤巧可爱的双手，朝东伏拜，向伊势大神宫告别；然后面朝西方，口念佛号不止。

少顷，二品夫人把他抱在怀里，安慰道：

&ldo;大浪之下也有皇都。便自投身到千寻海底去了。

&rdo;

闭着眼睛倾听她背诵故事，果然有聆听盲目琵琶法师说书的情趣，令天吾重新认识到《平家物语》原本就是口传叙事诗。深绘里平时说话极其平板单调，几乎听不出抑扬顿挫，然而一旦讲述起故事来，声音竟惊人地有力，而且富于色彩，甚至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附体一般。一一八五年发生在关门海峡的壮烈的海上会战情形，在此鲜明地重现了。平氏的败北已成定局，清盛的妻子时子怀抱幼小的安德天皇投水。女官们也不愿落入东国武士的手中，纷纷追随其后。知盛强抑着悲痛的心情，假装开玩笑，敦促女官们自裁：这样下去你们注定要体味人间地狱，还不如在此自己了断性命。

&ldo;还要听下去吗。&rdo;深绘里问。

&ldo;不，到这儿就行啦。谢谢。&rdo;天吾依然恍惚不已，答道。

新闻记者们茫然无言的心情，天吾也能理解了。

&ldo;可是，你是怎么记住这么长的文章

的？

&ldo;我听了好多遍磁带。&rdo;

&ldo;就算听了好多遍磁带，一般人也根本记不住。&rdo;天吾说。

随即他忽然想到，这个少女正因为不能阅读，所以把耳朵听到的东西记忆下来的能力，恐怕异常发达、超过常人。和患学者综合征。的孩子们能在瞬间记忆大量的视觉信息相同。

&ldo;念书给我听听。&rdo;深绘里说。

&ldo;念什么书好？&rdo;有认知障碍，但在某方面却有超平常人的能力的情况。

&ldo;你今天和老师说到的那本书，有吗。&rdo;深绘里问，&ldo;就是有&lso;老大哥&rso;出场的书。&rdo;

&ldo;《1984》吗？不，我这里没有。&rdo;

&ldo;说的什么故事？&rdo;

天吾开始回忆小说的情节：

&ldo;我还是很早以前在学校图书馆里看的，具体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总之这本书是一九四九年出版的，在那个时候，一九八四年还是遥远的未来呢。&rdo;

&ldo;就是今年。&rdo;

&ldo;对，今年正好是一九八四年。总有一天未来会变成现实，又会立刻变成过去。乔治&iddot;奥威尔在这部小说中，把未来描绘成由极权主义统治的黑暗社会。人们受到一个叫&lso;老大哥&rso;的独裁者的严厉控制。信息传播受到限制，历史被无休止地改写。主人公在政府里任职，我记得好像是在负责篡改语言的部门工作。每当新的历史被制造出来，旧的历史就被悉数废弃。与之对应，语言也要更改，现有的语言，意思也要改变。由于历史被过于频繁地改写，渐渐地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连谁是敌谁是友也搞不清楚了。就是这样一个故事。&rdo;

&ldo;改写历史。&rdo;

&ldo;剥夺正确的历史，就是剥夺人格的一部分。这是犯罪。&rdo;

深绘里对此思考了片刻。

&ldo;我们的记忆，是由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加在一起构成的。&rdo;天吾说，&ldo;这两者紧密地纠缠在一起。而历史就是集体记忆，一旦它被剥夺，或者被改写，我们就无法继续维持正当的人格。&rdo;

&ldo;你也在改写。&rdo;

天吾笑着喝了一口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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