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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2页）

宁璨瘪瘪嘴：&ldo;我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能谋个进士出身就已经心满意足，倒是苏兄的学识应该是奔状元去的。&rdo;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笑道，&ldo;苏兄如还未说亲，万一中了状元，被人榜下捉婿，可就麻烦了。

伶俜知他是开玩笑，如今宋玥一死，朝中局势难免混乱，布衣百姓尚无影响，毕竟求的不过是吃饱穿暖。但他们这些公侯世家，却少不得要考虑局势，稍有差池，恐怕就会惹祸上身。如今宁璨科举之后入仕，正赶上最混乱的时候，虽则他只是小官，但他爹是工部尚书，想要位居高位，又明哲保身，确实是难上加难。

她想了想随他笑道：&ldo;榜下捉婿那是前朝风俗，如今早不时兴，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rdo;

宁璨叹了口气：&ldo;我这不是有点担心么？要是苏兄做了状元，也不用再在王府坐馆，入了翰林后，定然是新储君重点拉拢扶持的人才。若是齐王能稳稳当当，倒还好，就怕他坐不稳，到时朝中又是一片混乱。&rdo;齐王跟戏子醉生梦死的传闻，他也听过一二，如今太子一死，齐王上位，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齐王不过是个幌子，是捕蝉的螳螂，秦王才是后面那只黄雀。伶俜因着知道内情，她倒是不担心苏冥的前程，因为宋铭定然会给他前程。只是一个连自己亲哥哥死在自己面前，还风轻云淡笑得出的人，真的能信得过吗？若是等到来日大局已定，宋铭大权在握，苏冥对他再没什么用处，他会让他安安心心退出吗？

☆、100一百章

李贵妃在事发当晚就没了气儿，倒是沈瀚之苟延残喘着捡了半条命，只是烧得面目全非，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因着皇上神志还未清醒，皇后见着半死不活的人，便大手一挥，让人从宫里抬回了侯府。

侯府早就只剩个空壳子，只有被放回来的沈朗和安氏。发生了这等大事，战战兢兢的安氏整日以泪洗面，就怕等皇上一好，母子俩还得受牵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本来还只是个妾，自是想拉着儿子逃走，但沈朗却是个孝子，衣不解带地照料人不人鬼不鬼的父亲，勉强给他续着命。

&ldo;你怎么这么傻？&rdo;安氏一边哭一边指着儿子骂，&ldo;这么多年你父亲一直都只惦记着宫里的那个儿子，对你不冷不热，如今做太上皇的梦破碎了，就指望上你这个傻儿子了！&rdo;

沈朗苍白的脸面色淡淡，语气也是稀松平常：&ldo;若是我再不管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rdo;

安氏尖声道：&ldo;你要是管他，咱们母子都是死路一条。他犯的罪，是诛九族的。&rdo;

沈朗默了片刻，叹了口气：&ldo;那也是命。&rdo;

安氏恨铁不成钢，哭得更厉害。床上那面目全非的人，嘴唇翕张了张，到底是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外头走进来一个人，正是一身白衣的苏冥。先前他带人救下沈瀚之三人，虽然沈朗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但到底是救命恩人。见到来人，赶紧放下手中的汤药，起身做了个揖：&ldo;苏公子！&rdo;

苏冥淡淡瞥了他一眼，回了一个礼，淡淡道：&ldo;你们不需担心，皇上不会下令对你们问罪。&rdo;

安氏一听，又嚎起来：&ldo;你说不会问罪就不会问罪？如今皇上是龙体有恙，等他身子安好，还不得雷霆大怒，我们母子怎可能逃过这一劫？&rdo;

苏冥懒得在这事上纠缠：&ldo;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rdo;说罢又看向沈朗，&ldo;沈公子不如带着你母亲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同令尊说。&rdo;

沈朗转头看了眼父亲，犹豫道：&ldo;父亲伤势严重，几乎没有意识，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给我说。&rdo;顿了顿，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迟疑了片刻，又低声问，&ldo;你到底是什么人？&rdo;

苏冥漠然地看着他，淡淡道：&ldo;沈公子不用知道我是什么人，只需知道我不会对你不利就是。我同令尊说几句话就走。&rdo;

沈朗抿抿嘴，将还在哭嚎的安氏扶起来：&ldo;母亲，咱们先回避一下。&rdo;

安氏母子出了门，苏冥才不紧不慢走到床帏前，负手在床头处站定，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不带一点温度地看向床上那满面焦黑的人。他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想不起这个男人曾经的模样。

沈瀚之艰难地睁开眼睛，因着脸上都是黑色，眼睛微微睁开，露出的一点眼白，便异常明显。他看向床边那个居高临下的男子，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发出蚊蝇般的声音：&ldo;鸣儿‐‐&rdo;

苏冥听到了这声音，表情依然无动于衷，过了许久，见他还在挣扎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才淡淡开口：&ldo;我知你如今后悔不迭，可这世上灵丹妙药千百种，偏偏没有后悔药。&rdo;他顿了顿，又才继续，&ldo;我母亲不会死而复生，我在那场大火中也已经死亡，所以这世上再没有沈鸣，只有一个苏冥。&rdo;

沈瀚之张着嘴，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喘息，说不出一句话，只有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苏冥继续道：&ldo;你怪李怡然骗你，可那谎言明明如此拙劣，你在朝堂呼风唤雨那么多年，却对此深信不疑。说到底不过是被利欲蒙了眼蒙了心罢了。我本来是恨你的，但如今却只觉得你可笑又可悲。&rdo;他默了片刻，哂笑道，&ldo;我少时在寒山寺，身边从来只有一个老方丈。每个朔日我都要承受蚀骨之痛，而每个圆月我则想着，父亲为何还不来接我回家。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淡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怪物，却原来是自己亲生父亲一手所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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