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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连忙去那盆打水,夏芸听见动静回头一瞧,见香兰站在他身后,一袭淡雅衣裙,衣襟上绣着折枝桃花,如同清晨的露珠似的。他登时便痴住了,定在原地不能动,薛氏催了一催,这才如梦方醒,把人往屋里头架。
陈万全浑身酒气,醉醺醺一头扎在床上,香兰拧了热毛巾给她父亲擦脸,将靴子脱了,把床上的被子拽过来盖好。薛氏在一旁问道:&ldo;怎么好端端又吃醉了?&rdo;
夏芸道:&ldo;今天大掌柜的孙子办满月酒,陈叔多吃了两杯,回来倒在街上恰被我看见,我便将他搀回来了。&rdo;
薛氏念了声佛。如今陈家喜事多,陈氏夫妇脱了籍,陈万全又独自攥着香兰的画儿卖,赚进不少银子,一时来讨好的人便多了起来,今儿个这个请吃酒,明儿个那个请喝茶,更有滔滔不绝的吹捧。陈万全本就骨头轻,这厢更飘飘然起来,加之他又收了几件古玩高价卖掉,赚了些银子,便愈发得了意,吃酒更没个餍足。
香兰到了碗热茶给陈万全灌下,陈万全翻了个身便鼾声如雷。香兰将门掩了,退了出来。薛氏在外头正对夏芸千恩万谢,又要拿晾好的腊肉让夏芸带回去。
夏芸推辞道:&ldo;街里街坊的,陈叔帮了我不少忙,只不过扶他回来,算不得什么。&rdo;一边说,眼角一边去瞥香兰。
薛氏笑道:&ldo;这些日子你来来往往的,也帮了不少忙,自然要好好谢你。&rdo;说着硬把腊肉塞到夏芸手里。对香兰道:&ldo;这几日你爹买家具回来,小夏相公都过来帮着搬捡收拾,还不快谢谢他。&rdo;
香兰上来道谢,夏芸连称不敢,道:&ldo;上次下雨,姑娘借我伞,我帮这点子小忙也不算什么。&rdo;原来夏芸是借帮忙之机来见一见想来,谁想每次都没能碰上,心中不由失望,可今日碰上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又不好再留,只得告退。
香兰亲自送到门口,门打开,夏芸刚迈出一脚,便停住顿了顿道:&ldo;我已通过院试,如今已是秀才了,再过两日我便要参加乡试。&rdo;
香兰正满腹心事,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不由一怔,便道:&ldo;恭喜小夏相公,预祝金榜题名。&rdo;
夏芸笑道:&ldo;借姑娘吉言,等高中了请你们一家子都去吃酒。&rdo;说着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香兰。
香兰登时便明白了几分,面色微窘,含糊道:&ldo;那小夏相公慢走。&rdo;
夏芸见香兰脸上升起薄薄的红晕,以为她羞涩,心里倒升起一丝甜意来,拱了拱手告了辞,走到胡同口见到个行乞的花子,还掏出几文钱来放到那破碗当中,瞧着那花子带了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又多给了几文。
香兰看了默默点头,暗道:&ldo;虽说这小夏相公是个有几分迂腐气的书生,倒也是个有善心的人,他家境清寒,要抄书补贴家用,却能拿钱出来布施,倒极为难得了。&rdo;她关上门,只听薛氏在她身后道:&ldo;小夏相公是个好的,我跟你爹有些做不了的活儿,他便过来搭上一把手,别看是个小书生,倒有膀子力气……&rdo;
香兰想起夏芸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对薛氏道:&ldo;日后还是别再让他来,若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岂不是对不起他?况且我又未嫁,他总上门上走动,与我的名声也有碍。&rdo;
薛氏一怔,以为香兰在意宋柯,怕宋柯知晓不悦,便连忙道:&ldo;是了,日后便少来往罢了。&rdo;
香兰点点头,转身提着裙子上楼,一时无事。
却说过了两日,宋柯仍无动静,既没有打发人让香兰回去,也没有只言片语。香兰从忐忑沉郁到焦躁难安,最终诵了一通经文,又写了两幅字才平静下来。她已然想通了,今生她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丫鬟,纵然有些才情,命运却如江上浮萍一般,如今能从林家出来让父母脱籍,已是天大恩赐,旁的再奢求便不该了。宋柯若要求娶贵女,实是理所应当之事,如今她的身份早已不是当初呼风唤雨的高门贵女,又怎配得上官宦人家出身的宋柯。
如此心中便安稳了,每日只管在房中作画。
而宋柯这两日仿佛失了魂魄,只是日日盯着香兰临行前画的那只小虫儿发呆。听见玥兮敲门道:&ldo;大爷,马已经备好了,今日去不去书院?&rdo;
宋柯强打着精神应了一声,起身去拿文房四宝,见到那文具套子又怔住。那文具套子是香兰做给他的,上头精心绣了梅兰竹ju四君子,以比喻文人风雅。
当日香兰做好套子的时候,正是她身体初愈,拿着那东西好似生被嫌弃了似的,说:&ldo;这几日赶制的,针线有点糙,大爷别嫌弃,拿着用罢。&rdo;
宋柯瞧了瞧香兰有些讨好的笑、消瘦的脸颊和单薄的肩,他本意是让香兰再多养两日,谁想她竟如此惴惴,巴巴的捧了针线来。他知道香兰自进了林家便处处小心,忍气吞声,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却尤为心酸。便将那文具套子拿过来看了看,只见精美别致,显见是费了好多功夫,他爱不释手又忍不住训两句道:&ldo;身子还没好利索便做针线,严重了怎么办?&rdo;见香兰垂下头,便咳嗽一声,道:&ldo;唔,这上头绣的花倒是精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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