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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ldo;相国寺烧朱院那个大和尚卖的炙猪肉。&rdo;

她果然好奇，低目看了看。我一边解开包装一边解释：&ldo;我购画之处就在相国寺旁。议妥这事后天色已晚，我想起昔日公主提过烧朱院的炙猪肉，便想等到天亮，买一块新鲜的给公主，遂应友人相邀，留宿一晚。今日天还没亮我就去了烧朱院，等着烤好第一块，便买下给公主带回来。&rdo;

她立即问了一个她关心的问题：&ldo;你见到那大和尚了么？他长什么样？&rdo;

&ldo;很可惜，没有。&rdo;我叹叹气，&ldo;他生意做大了，人的架子也大了，现在的猪肉都交给徒弟烤，自己轻易不见客。&rdo;

&ldo;哦……&rdo;这答案令她怅然若失。

我趁机递给她一小块竹签穿好的炙猪肉，她亦接过，仔细看看，又嗅了嗅，似乎准备品尝，那神情看得我不禁笑起来，她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原本是在生气的，于是又羞又恼地把那块猪肉掷于地上，&ldo;呸&rdo;了一声，复又坐下扭头不看我。

四周响起零零碎碎的轻笑声。公主怒道：&ldo;笑什么笑？都给我退下！&rdo;

众人衔笑答应，行礼后相继退出，只有嘉庆子未走远，还在门外伺候。

见室内只剩我与公主二人，我才搁下炙猪肉，认真向她告罪：&ldo;此番臣在外留宿，未先求得公主许可，其罪一；擅离职守，未及维护公主，其罪二；逾夜未归，令公主担忧，其罪三。臣确已知罪，可向公主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还望公主恕罪。&rdo;

我等了等，见公主一动不动地，并无应答的意思，于是又道：&ldo;公主既不肯宽恕臣，请容臣暂且告退，待安置好所购书画，再除冠跣足，过来向公主长跪请罪。&rdo;

言讫，我退后数步，再转身欲出门，先前沉默的公主却忽然疾步冲来，于我身后搂住了我腰。

我不由一颤，步履停滞。门外的嘉庆子听见声音，回眸一顾，也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红着脸转首避开。

&ldo;我不是生你的气，&rdo;公主紧紧搂着我，将一侧脸颊贴在我背上，低声道：&ldo;我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外出的这天，我在这里真是度日如年。倘若你离我而去，我宁愿下一刻就此死去。&rdo;

我默然僵立着，暂时未作任何回应。她的悲伤像夏季不期而遇的雨，再度打湿了我的心情。一抹莫可名状的伤感与她的泪水一起，循着我衣衫纹理，逐渐洇入我心间。

芦雁

1芦雁

整理礼品的最后一刻，我犹豫了，目光在崔白那卷《芦雁图》上游移许久，终于还是把它拣了出来，没有与其余书画一起呈交御览。

秋和与崔白之事今上或许无从知晓，但皇后心中有数，这幅画中之意，她必一览即知，而秋和身份今非昔比，崔白余情被皇后知道，总是不好的。

这批礼物得到了帝后的赞赏。公主与驸马入宫贺岁时，今上特意提到这些书画，含笑问李玮：&ldo;公主宅献上的书画，都是你选的么？&rdo;

李玮颔首称是，今上与中宫相视而笑，目露嘉许之色，道：&ldo;都挺好。徐崇嗣画没骨花功力日益精进，郭熙的四时山水也令人耳目一新。&rdo;

李玮并不知我调换他所呈书画之事，听今上如此说，便愣了愣。

而皇后亦于此时对他道：&ldo;想来都尉对翰墨丹青甚有心得，如今所择皆是精品。徐崇嗣成名已久，宫中他的作品倒也有几幅，而那郭熙的画往日甚少见，颇有新意，都尉是从何处寻来？&rdo;

李玮惘然不能语，我立即朝皇后欠身，代他答道：&ldo;都尉见过河阳郭熙画作，常赞他善画山水寒林，近日听说他移居京师，便命臣去寻访，因此购得他新作。&rdo;

&ldo;都尉博涉广闻，不以画者声名决取舍，知选今人山水，可谓眼光独到，非常人能及。&rdo;皇后笑赞李玮，又转而问我：&ldo;那郭熙性情如何？&rdo;

我说：&ldo;温和谦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rdo;

皇后遂向今上建议道：&ldo;郭熙山水并不输诸位画院待诏，运笔立意，尤有过人之处，不如召入画院，让他于其中继续历练，假以时日，必有大成。&rdo;

今上颔首称善，唤来勾当翰林图画院的都知，将此事交代下去。

从宫中回来后，李玮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犹豫了一天，终于在次日晚膳之后将此事提出来问我：&ldo;徐崇嗣与郭熙的画，是先生添入礼单中的么？&rdo;

我承认，和言对他道：&ldo;丹青图画，不必事事崇古。若论佛道、人物、士女、牛马，的确近不及古，但若论山水、林石、花竹、禽鱼，则古不及近，国朝画者胜前人良多，徐、郭二人便属其中佼佼者。选他们的作品，亦能惬圣意。&rdo;

他迟疑着，又问：&ldo;那我所选那些，先生也献上去了么？&rdo;

我稍加斟酌，还是如实相告：&ldo;王羲之、张萱、李成的尚在宅中，其余几幅一并送入宫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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