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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她被军区首长相中的那天，有两个女兵逃了出去，但很快又被带回来。笑话，这茫茫的棉花塘，岂是你一个弱女子能逃出去的。杜丽丽没有选择逃，也没有选择闹，平静地视住那位看上去远能做她父亲的首长说：&ldo;我答应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rdo;

&ldo;啥条件，你说，只要当我老婆，啥条件我都应你。&rdo;

&ldo;先派我到基层去，让我过过当兵的瘾。&rdo;

&ldo;这……&rdo;军区首长犹豫了。

&ldo;如果不答应，你就挑别人，反正这儿比我好的女兵多得是。&rdo;

首长瞅了瞅她，又瞅瞅，感觉还是她好，就说：&ldo;那，我派你到侦察连去，在那儿体验体验？&rdo;

&ldo;行。&rdo;杜丽丽想也不想就应了声。

侦察连是一支特殊的队伍，战争时期主要任务是刺探敌情，掌握第一手军事情报，新疆解放后，侦察连的重心转到对独立势力和叛乱分子的监控上。军区首长所以将杜丽丽派到侦察连去体验，是他原本就是一个侦察兵，侦察连是他的老根据地，派到那儿他放心。谁知杜丽丽一进侦察连，就嚷着要去库车，那是个很危险的地儿，连长怎敢派她去，几次请示后，将她派到相对安全的奎屯。这中间就听说杜丽丽早已订了婚，未婚夫是一名中学教员，过去是我党的地下交通员，两人早就建立了革命感情。消息传到军区首长耳朵里，惊得首长当下打电话质问，杜丽丽很有礼貌地说：&ldo;对不起，老首长，我真是订过婚的，我这次参军，未婚夫很支持，我们想结成革命伴侣，到时候一定要请您证婚。&rdo;气得首长当下扔了电话，第二天一道命令下来，要杜丽丽立刻离开侦察连，调到童铁山那儿去！

老首长给童铁山下了道死命令：&ldo;我就是看上她了，我把这个黄毛丫头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管教管教，哪一天她想通了，你给我送来！&rdo;

能想通么？杜丽丽笑笑，这笑带几分诡秘，也带几分女儿家的小聪明。我才不会嫁给你哩，杜丽丽再次笑笑，觉得老首长很好玩，像个老顽童，脾气很大，心眼倒蛮不错，可惜不是自己想嫁的男人。那么自己到底想嫁哪种男人呢？杜丽丽说不清，真的说不清，不过，她心里，似乎隐隐有个目标了。

12

黑风暴来时，两个人好像正在谈论一个敏感的话题，话题是张笑天引出的，他也是别有一番用意。&ldo;兵团招你们来，原本是让你们享福，你们倒好，一个个憋着劲儿往下面跑，下面有啥好呀？&rdo;

&ldo;享福，享啥福？&rdo;杜丽丽佯装不明白，傻呵呵盯住张笑天。

&ldo;嫁给首长还不是享福？那些首长，可都是大功臣，能嫁给他们，多好的事。&rdo;

&ldo;那我回去就嫁。&rdo;杜丽丽故意道。

张笑天突然不语了，这话似乎伤了他，又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是啊，杜丽丽是军区首长看中的，到特二团，只是磨一下她的性子，让她知道，还是乖乖嫁给首长好，自己咋能胡乱喜欢上她呢？

&ldo;你也算个小首长，说吧，你看上谁了？&rdo;杜丽丽突然问。

&ldo;我算啥首长，就算再拉来两火车女兵，也轮不上我。&rdo;张笑天有点悲观。

&ldo;不用这么愁，我看张双羊不错，那丫头有点喜欢你，要不要我给你做媒？&rdo;

&ldo;少拿我当炮弹，我要是看上谁，才不要别人做媒，自己没长嘴啊。&rdo;两个人正斗着嘴，土窑外突然响起狂风声。不用看，一听这声音，张笑天立刻明白，黑风暴来了。

&ldo;快把仪器收起来！&rdo;他冲杜丽丽喝了声，自个紧忙往箱里装资料，还没把一切收拾停当，土窑已被黑风侵吞。杜丽丽吓得浑身直发哆，黑风暴这三个字，在她耳朵里虽然灌了很多遍，但她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怪风，不打招呼哗地就来，一来就把天给弄得啥也看不见。&ldo;我睁不开眼！&rdo;她冲张笑天喊。张笑天用身子护住她，将她护到土窑里面。&ldo;不用怕，这是风头，很快就会过去。&rdo;

&ldo;我不是怕，我是想睁开眼，看看黑风暴啥样儿。&rdo;杜丽丽明明是被突然而至的黑风暴吓坏了，又怕张笑天小看她，硬撑着说。

&ldo;千万不要睁眼，把身子弓下来，手捂住耳朵。&rdo;张笑天喊。

杜丽丽没听清，正想问一句，一个风浪打来，张笑天被袭倒，身子倒在杜丽丽身上。

杜丽丽挣扎着，想翻起来，莫名地，身体就有了另一种感觉，苏苏的，麻麻的，虽然很短暂，却很真实。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奇特，却也很诱人。杜丽丽一阵心紧，不，是心跳，被狂风惊吓住的心忽然一阵跃动，很凶猛，很微妙，脸莫名地就红了，几乎红到了耳朵根子处。等张笑天挣扎着起身，再又保持住跟她的距离时，那份红还舍不得褪去，不过心倒是平定下来。杜丽丽有层遗憾，怪张笑天不该这么快就爬起来，是风吹到的，又不是你故意，起那么快做什么？

张笑天似乎没觉察到，他的心思全让黑风暴给捉住了，这风实在太猛，比以往遇到的几次都厉害，他奋力展开身子，想把黑风全遮挡在窑外，这样，杜丽丽就不用惊慌了。

杜丽丽却盼着，风能再大点，如果一个接一个起风浪，他就不能站那么稳了。

杜丽丽真是个怪女孩，刚才她还对张笑天充满看法，认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眼睛长在头上，心却在天上。你也不想想，我连首长都看不上，能看上你？还拐着弯儿想问实话，我能跟你说实话，说了还不把你气死！这阵，却突然对他有了一层好感。这好感来得真是快，快得她都想不清是不是好感。管他呢，如果他再倒过来，我就趁势在他怀里多靠靠。

可惜，杜丽丽等了足足有一个钟头，不但没等来那一靠，反把身上的感觉全给等没了。张笑天扔下她，跑到窑外观了半天天象，跑进来说：&ldo;风头过去了，这下你不用怕了。&rdo;

&ldo;我怕个啥，这破天爷！&rdo;

张笑天擦了把脸上的土，背起仪器：&ldo;我们不能呆在这儿，抓紧时间，往回赶。&rdo;杜丽丽极不情愿地走出土窑，抬头看看天，天苍茫一片，沙漠昏沉沉的，这样的天气，哪还能容得下一点儿浪漫，遂气急败坏道：&ldo;这破天爷，刮得到处乱糟糟的，方向都辩不清，咋回啊？&rdo;

张笑天努力辨认着，但是很可惜，他也有点辩不清方向了。

两个人迎着风沙，艰难地走在茫茫的荒漠上。

第二次风头卷来时，他们的脚步刚刚迈到坎儿井，也就是张双羊最初藏过身的地儿。不能怪他们慢，离开土窑不久，还没走上两个时辰，他们就彻底迷路了。越是往里，风刮得越巅狂，沙漠也就越刮得不成样子。张笑天再有能耐，也无法判断出哪是去时的路。他带着杜丽丽，忽儿往左走走，忽儿又往右，惹得杜丽丽在身后直骂：&ldo;你到底记不记得，这样走下去，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去。&rdo;

张笑天心里想：走不出去才好，看你还想着首长。嘴上，却很认真地说：&ldo;你别骂我，这样的风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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