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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欧阳洪梅用两只拳头捶着太阳穴，无声地哭了。她很后悔今天说的话，后悔极了。

白剑回到古堡，马上敲开了林苟生的房门，大声喊道：&ldo;给我点酒，给我点白酒。&rdo;林苟生打开床头柜找酒，嘴也不闲着：&ldo;哪里出了故障?&rdo;白剑伸手夺过一个酒瓶，见是个空的，低头凑过去看，看见床头柜里还有四五个空五粮液酒瓶，问道：&ldo;你留这些空酒瓶干吗?&rdo;林苟生拿出半瓶五粮液，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ldo;这也不瞒你，有人收购，一个八块钱。&rdo;白剑接过来仰脖子灌了一大口，摇摇头，&ldo;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她这么清醒，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活?再不刹车，就开到悬崖上去了。&rdo;握着酒瓶子一路干喝着回房间去了。林苟生一看白剑的脸色，也不敢多问，自己像头黑瞎子一样在屋里乱撞一会儿，四脚朝天仰在床上嘟囔着：&ldo;看走眼了?欧阳不帮这个忙，谁能扳倒他?&rdo;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响了白剑的房门。白剑四个指头按着额骨，大拇指用力顶着一跳一跳正疼的太阳穴，一手扭开了房门。一看是赵春山，白剑不由得愣住了。赵春山龇出两颗熏黄了的大板牙，说道：&ldo;不错，不错，闷了还能喝起五粮液，看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原以为你已经掏不起这样贵的房租，搬到个体旅馆里去了呢。&rdo;白剑不知赵春山的来意，干巴巴地说：&ldo;所幸我还交了个有钱的朋友，沾他的光撑着哩。&rdo;赵春山两道又短又淡的眉毛一挑，说道：&ldo;连屋也不让进了?&rdo;白剑闪在一旁，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赵春山坐下来道：&ldo;光喝闷酒也不行，得动起来。&rdo;白剑还没有说话，寻找着赵春山的目光对视，似乎想通过这两扇窗户瞥一眼里面的风景，然后再决定动还是不动。赵春山拉开手里的公文包，&ldo;咱俩的嘴仗已经打得够多了，我今天是来押注的。你总该记得我几个月前给你说过的话吧?我看时候到了。&rdo;拿出一只档案袋道：&ldo;这是吴玉芳一案的一审材料。接住呀!&rdo;又从里面掏出一只小铁盒子，打开了，&ldo;你看这是什么?&rdo;白剑看了一眼，&ldo;骨头。什么骨头?&rdo;

赵春山合上盖子道：&ldo;这个也交给你。这是吴玉芳的一截小脚趾骨，你告诉吴天六，这截骨头是在申玉豹老宅东间大立柜右下角找到的，那一片木头上有吴玉芳血肉渗入的痕迹。我就是你第二次见我时提说的那个贼，这卷宗我怕人毁掉，就监守自盗了。&rdo;白剑鼻尖一酸，放下手里的东西，紧紧抓住了赵春山的手，动情地喊一声：&ldo;老赵‐‐&rdo;赵春山推开白剑道：&ldo;爷们家，不来这一套。为这两件东西，我老赵差点把小命都搭上了，中药喝了十六服，膏药用了八贴，你要把它们用在刀刃上。你复印一份，原件由你保存，复印件也交给吴天六。我估摸着，吴天六现在拿着新发现的脚趾骨，再拿上一审的复印件，告到地区中院，他们不敢不受理了。只用吴天六说这一审材料是你白大记者给他们的，谁也不敢大意，你要一搞就能通天，特别在这正较劲的时候。现在大概也没人来问你这些材料的来源，将来呢，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外面可是老林林苟生?我已经听出你的脚步了。&rdo;林苟生扭门进来腆着肚子道：&ldo;佩服，佩服，二十几年不见，赵队长竟还能听出我的脚步声。&rdo;赵春山笑道：&ldo;那样说就太神了。刚才白剑说他结识个有钱的朋友又帮他付房费，又给他五粮液喝，我一想龙泉的有钱人除了你林苟生现在还敢跟白剑结交外，谁也没这个动机，也没这个胆。你刚才出来一下，我听着脚步不太像，有条腿好像有过毛病。你再出来，我才听出来的。&rdo;林苟生忙摸出香烟递给赵春山，又恭恭敬敬地点上，&ldo;苟生把你押送路上那一顿饭记了二十几年呢!为啥没去看你?我是个越狱的人，县里的档案又毁了，一想见你，我这心里还有点别扭，总觉得头上还有个能抓的小辫儿。你的耳朵真好，我这左腿在鸡公山落了寒气，疼了十五六年。&rdo;他忽然间僵住了，发现赵春山抽烟和喝茶都是用右手，脑海里就浮现出当年赵春山押送他去鸡公山监狱途中吃饭的往事，&ldo;赵队长，你，你不是左撇子吗?&rdo;赵春山疑惑地看了林苟生一眼，&ldo;我啥时候也不是左撇子，打枪，打人，使筷子，一律用右手。&rdo;话音未落，林苟生已是老泪长淌，抱拳对赵春山作了一个长揖，撇着嘴说一句：&ldo;苟生该死，竟只记了那几片肥肉，没察你故意说是左撇子这份情啊!&rdo;赵春山道：&ldo;你这是咋啦?&rdo;林苟生一五一十讲了当年吃饭的情形，补了一句：&ldo;我咋就没留意你把我右手放开了呢?&rdo;赵春山朗声大笑道：&ldo;就是有这件事，还不是敬重你林苟生是条硬汉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时候。白剑，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说。赵春山在吴玉芳一案上，确实下了软蛋。读了你的文章，我觉得不说憋得慌。永亮去年是犯了强奸案，他们一压，我就退了一步，永亮自然也没事了。我不是一个缺乏大义灭亲勇气的软蛋。可永亮不是我的儿子，他是老局长的遗孤啊!这又拖这几个月，我还是存了点私心。永亮这孩子容易偏激，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在监狱呆几年给毁了。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做他的工作。好了，我不打搅了，事情还是要抓紧点办。&rdo;

赵春山走了好久，白剑还没明白过来，喃喃道：&ldo;永亮的事不是了结了吗?&rdo;林苟生问：&ldo;老赵前面给你说过些啥?&rdo;白剑把卷宗和铁盒一指，&ldo;送证据，让我交给吴天六带着去地区中院告状。&rdo;林苟生道：&ldo;你这还不明白?一复查吴玉芳的案子，他们一煽乎，永亮的案子不也得查。&rdo;白剑恍然大悟，一屁股蹲在椅子上，张着大嘴却说不出话了。林苟生用拳头砸着手掌，原地转了几圈道：&ldo;打头，太打头。咋能想个法儿既能翻了玉芳的案子又能保住永亮呢?&rdo;白剑冷笑一声：&ldo;只要他们知道老赵监守自盗，永亮就保不住。眼下已经是熊掌和鱼不能兼得了。我不能踩着老赵滴血的心找到突破口。看来，这东西还不能过早交给吴大叔。&rdo;林苟生急得抓耳挠腮，&ldo;可也不能这样僵着呀?只有翻了玉芳的案子，才可能传讯申玉豹，把申玉豹逼急了，他才可能咬出李金堂，这样你才能转为主动。&rdo;白剑恼了，&ldo;我说现在不能这么办，就不能这么办。&rdo;林苟生也急了，&ldo;那总该想个办法吧?&rdo;

两个人关在古堡想了大半个上午，一个下午，仍是一筹莫展。正在大眼瞪小眼看，李玲推门进来了，扇着烟雾说：&ldo;我以为着火了呢!本人奉师父之命，来请白公子前去赴家宴。&rdo;林苟生嘴一咧，朝白剑做个鬼脸道：&ldo;咱没这个口福，听了直流口水，告辞，告辞。&rdo;

看见白剑无动于衷，李玲撇撇嘴，&ldo;我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搞的，那边一个哭出两个桃子，这边一个嘴撅得能拴两头驴。可别让本姑娘受这种夹板气。逼急了，我可也会撂挑子使坏的。&rdo;

白剑冷笑道：&ldo;欧阳团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竟还有眼泪流，真是怪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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