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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第1页）

平儿就留心打听这件事。那些丫环和老婆子都是平儿用过的，平儿一问，她们就把听到的风声都说了。平儿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也没敢和巧姐说，就赶紧去告诉了李纨和宝钗，求她们去告诉王夫人。王夫人知道这事不好，就马上去对邢夫人说了。可是，邢夫人非常相信兄弟和王仁的话，反而疑心王夫人不是好意，就说：&ldo;孙女也大了，现在琏儿不在家，这件事我还是能作主的。再说是她亲舅爷爷和亲舅舅打听的，难道不比别人说得更真吗!我不管怎么都是愿意的。如果有什么不好，我和琏儿也怪不着别人!&rdo;邢夫人这人是真糊涂，也太不会说话了，怎么能这样对待来帮助你的人呢，就算是对来说闲话的人，也不能这样不客气啊。

王夫人听了，心里非常生气，勉强说些了几句话，就回来了。她把自己的委屈说给宝钗听，边说边流泪。宝玉劝她说：&ldo;太太别担心，这件事我看来是不会成的。这是巧姐儿命里注定的事儿，太太不用管就行了。&rdo;王夫人忘了宝玉能预言未来了，着急地说：&ldo;你一开口就是疯话。人家说定了就要接过去。如果像平儿说的那样，你琏二哥回来不怪我吗。别说自己的侄孙女儿，就是亲戚家的孩子，也是要安排好才好啊。邢姑娘是我们作的媒，嫁给了你二大舅子，现在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好吗。那琴姑娘被梅家娶了去，听说生活得很好。史姑娘是他叔叔安排出嫁的，开始很好，现在姑爷的痨病死了，你史妹妹立志守寡，也就苦了。如果是巧姐儿嫁错了人家，那不就是我做了错事吗?&rdo;

正说着，平儿过来看望宝钗，顺便探听一下邢夫人的口气。王夫人把邢夫人的话说了一遍。平儿发了半天呆，跪下来央求：&ldo;巧姐儿终身全依仗太太。如果听信了别人的话，不但姑娘一辈子受苦，就是琏二爷回来了，该怎么说呢!&rdo;王夫人轻轻地摇着头，说：&ldo;你是个明白人，起来，听我说。巧姐儿到底是大太太孙女，她要作主，我能拦得住啊?&rdo;宝玉说：&ldo;不碍事的，只要明白就行了。&rdo;平儿生怕宝玉再发疯嚷嚷出来，也就不说话了，告辞离开了。

王夫人越想心里越难受，叫丫头扶着回房休息了。她听说李婶娘来了，也没精神接待了。这时，贾兰进来请了安，禀报说：&ldo;今天早晨爷爷带了一封信回来，外边的人送了进来。我母亲接了信，正要过来，因为我姥姥来了，叫我先送给太太看看，等会儿她再过来。我姥姥也要过来。&rdo;说着，他把书信送了上来。王夫人一边接书信，一边问：&ldo;你姥姥来干什么?&rdo;贾兰说：&ldo;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姥姥说，我三姨儿的婆婆家有什么消息来了。&rdo;王夫人听了，想起来还是上次给甄宝玉说了李绮，后来订了婚，估计这次是甄家想娶亲了，所以李婶娘来商量这件事情。她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

最近有很多从边疆回来的船只，所以我们走得很慢。我听说探春要跟着她的公公和女婿来京城，不知道她有没有写信回来?前天接到琏儿的书信，知道大老爷生病了，现在有消息吗?宝玉和兰哥快要去考试了，必须好好用功，绝不能偷懒的。老太太的灵柩到家，还需要些日子。我身体很好，不要挂念。

王夫人看了，又把信递给贾兰，说：&ldo;你拿去给你二叔看看，再交给你母亲吧。&rdo;正说着，李纨和李婶娘过来了。她们互相问了好，李婶娘就说了甄家要娶李绮的事儿。大家商量了一回儿。李纨又问王夫人：&ldo;老爷的书信太太看过了吗?&rdo;王夫人说：&ldo;看过了。&rdo;贾兰把信拿给他母亲。李纨看了看，说：&ldo;三姑娘出嫁好几年，总没有回来，现在要回京城了。这下，太太也该放心了。&rdo;王夫人说：&ldo;我心里本来不舒服，看见探丫头要回来了，心里好受些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家。&rdo;李婶娘就又问候贾政的情况。李纨对贾兰说：&ldo;你看见了吗?快考试了，你爷爷一直惦记着呢。你快拿去给二叔叔看看吧。&rdo;李婶娘又关心地问：&ldo;他们爷儿两个又没进过学，怎么能去参加考试呢?&rdo;王夫人说：&ldo;他爷爷做去做江西粮道之前，给他们爷儿两个援了例监了。&rdo;李婶娘点头。贾兰拿着书信去找宝玉。大白话红楼梦，红楼梦白话翻译第一人。

在过去的科举制度中，考入县、市等学校，就叫做&ldo;进学&rdo;。如果没有进学，就不能参加更高一级的科举考试。国子监是过去的最高学府，相当于现在的社会科学院吧。例监就是从社会科学院毕业的一种研究生。&ldo;援了例监&rdo;，也就是说花钱买了个研究生的文凭。不过，你不能说贾政搞，因为卖文凭在过去是国家允许的，是政府提高财政收入的一个措施。现在有没有卖文凭现象?自费上大学也是国家创收的一个措施吧?

再说宝玉，送走了王夫人，就拿起《秋水》这篇文章在那里阅读。宝钗从里间屋里走出了，见他看得那么入神，就走过去看了看。见到是这本书，她心里很烦闷。《秋水》是《庄子》里的一篇文章，通过寓言故事，感慨天道的无穷和人类智力、能力的有限。《庄子》宣扬脱离现实、遵循自然、追求自由的思想。宝钗担心宝玉沉迷在这种思想里，想劝一劝他，也知道没什么用的，所以就在宝玉旁边愣愣地坐着。宝玉见她这个样子，就主动地问：&ldo;你这又是因为什么事儿啊?&rdo;宝钗说：&ldo;我想你和我既然成了夫妇，你就是我终身的依靠，并不在个人的感情上。说到荣华富贵，那不过都是过眼烟云，很快消失掉了，但是自古以来品德高尚和有超凡才智的古代圣贤人，都是看重人品事业。&rdo;宝玉还没听完，就把那本书放在旁边，微微地笑着说：&ldo;你说什么品德高尚和有超凡才智的圣贤人，你可知道古代圣贤说过&lso;不失其赤子之心&rso;。那赤子有什么好处，不过就是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的。我们生来就已经陷在贪婪、愤怒、痴情的的感情中，就好像陷在污泥中一样，又怎么能从俗世中挣脱出来呢。古人早就说过&lso;聚散浮生&rso;四个字，可是没有人能真正理解。既然要讲到人品事业，谁能回到天地形成前的原始状态呢!&rdo;&ldo;不失其赤子之心&rdo;大致意思是，不丢掉婴儿一样纯洁、自然的品质。&ldo;聚散浮生&rdo;，这是道家的思想，是说人的生和死是由一种气的聚与散决定的。佛教和道教都认为人类应该恢复到原始状态。宝钗马上说：&ldo;你既然说&lso;赤子之心&rso;，古代圣贤都把忠于皇上、孝敬父母作为赤子之心，并不是把逃出现实社会、无牵无挂当作赤子之心。尧、舜、禹、汤、周公、孔子这些人时刻把解救百姓、拯救国家当作赤子之心，他们就是不忍心看别人受苦。像你刚才说的，忍心抛弃父母亲人，还成什么道理呢?&rdo;宝玉点点头，笑着说：&ldo;尧舜没有强迫巢父和许由，武王和周公也没有强迫伯夷和叔齐。&rdo;巢父和许由是隐士。尧要把天下让给巢父，他不接受。尧又让给许由，许由逃走隐居起来。伯夷和叔齐，相传为商代孤竹君的两个儿子。周武王灭掉商朝以后，伯夷和叔齐坚决不吃周朝的粮食，隐居在首阳山，最后饿死了。宝玉这是什么意思?应该是说谁都不要强迫我吧。宝钗不等他说完，跟着说：&ldo;你越说越不对了。你老说巢父、许由、伯夷和叔齐，为什么人们都把尧、舜、周公和孔子称为圣贤呢!再说，你把自己比作伯夷和叔齐，这也不对啊，伯夷和叔齐本来是生在商朝末年，所以才逃走隐居了。现在皇帝非常英明，咱们祖祖辈辈受到皇上的恩情。你又是老太太、老爷和太太的宝贝。你想想，刚才说的话对吗。&rdo;宝玉听了，也不说话，只是仰头微笑。他是真的没话说了，还是不愿意辩论呢?宝钗接着劝说：&ldo;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道理了，那就好好收收心，用功去读书。如果能够考一个举人，就算从今以后不干了，也算对得起皇上和祖先的恩情啊。&rdo;宝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ldo;考个举人，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这番话还是没离开刚才那些说法。&rdo;宝钗还没回答呢，袭人过来说：&ldo;刚才二奶奶说的古代圣贤人，我们也不懂。我只想着我们这些人，从小儿辛辛苦苦跟着二爷，整天提心吊胆的。虽然说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可二爷也该体谅体谅。再说，二奶奶替二爷孝敬老爷和太太，二爷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啊。神仙的说法都是谎话，谁见过有走到人间来的神仙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个和尚，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二爷就当了真了。二爷是读书的人，你想想，难道他的话比老爷和太太的分量还要重吗!&rdo;宝玉听了，低下头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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