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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你是影子。&rdo;关飞宇立刻明白了，一时间他懊悔自己不该怜孙子年幼，所托非人，不但白白牺牲自己的家人，还没有伤到忽必烈分毫。听到孙子背後那军士的出鞘声，眼里流露的是刻骨的痛苦。

旁边的关安的嘴角也似抽动了一下，手紧紧拽了还趴睡在他肩头的小孩衣角。等那军士一抽出军刀，只听当一声响，那柄弯刀竟被人用一枚白棋子击断，紧接着白影一闪，有人从关安的手中夺了小孩而去。

卫士吓了一跳，纷纷抽出腰刀，等看清了夺走小孩的正是先前与关宇飞下棋的白衣青年。再见忽必烈依然满面微笑，他身後贴身护卫黑白双煞也是纹丝不动，不由都满心诧异。

&ldo;关老爷子，我怜你英雄一场。&rdo;忽必烈淡淡地道。&ldo;如今我为你留一条後，此子以後由我代养，在你旁边站的是我的弟弟薛忆之，他是蒙古第一剑客。你孙子长大後，可以拜他为师，相信他一定也能成为一代人杰。&rdo;

关宇飞从薛忆之手中接过孙子，抚摸着头叹道：&ldo;王爷海容百川，相信宏图大业不日可成。只是……&rdo;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ldo;你蒙古侵我河山，杀我百姓，我汉人子弟岂可认贼作父。&rdo;

忽必烈只来得及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关宇飞手指如电，点了怀里孙子的死穴，连一边的薛忆之都来不及阻止。小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睡梦中死去，不但薛忆之，连忽必烈的脸也脱了色，都没想到关宇飞竟然狠绝如此。

关宇飞仰天长啸，笑道：&ldo;我关宇飞不该以一己私利，坏了军国大计，如今断子绝孙正是对我最好的惩罚。&rdo;他冲呆愣的忽必烈微微一笑，道：&ldo;王爷，若是你二十年後还是攻不下南宋，我们战场上再见。&rdo;他说完一伸手朝自己的天灵盖击去。

从忽必烈身後闪出黑白二道身影，只听一人喝道：&ldo;王爷没让你死，你死不得！&rdo;

他们二人的身形快如闪电，但是一道白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虽然堪堪阻击了他们一会儿，可已经足够关宇飞自尽。

薛忆之转身瞧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老一少的尸体，咬了一下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忽必烈半晌才一摊手苦笑道：&ldo;这小孩又不是我杀的，他跟我生什麽气。&rdo;他注视着关宇飞的尸体良久，方又叹息着说：&ldo;汉人中还有如此狠厉，硬气的人，看来这江山还要几十年才能打得下来。&rdo;

院外有人匆匆进来，附耳在忽必烈耳边私语了一番，忽必烈立刻挥手让院内的人离开，方才问：&ldo;你是说夜鹰这十几年来一直在监视儒教上一个极普通的弟子？&rdo;

&ldo;正是。&rdo;来人弯腰道。

忽必烈在雪地上走了几步，喃喃自语道：&ldo;可汗为会麽会让夜鹰去监视一个普通的儒教弟子？你说他叫……&rdo;

&ldo;方停君。&rdo;

&ldo;方，停，君。&rdo;忽必烈在月夜下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第二章秦殇

虽说已经是三月春风之际，原本气候还算暖和的利州却飘起了小雪。天气虽寒，王老板却还是按惯例，午後在街道上撑开了布篷卖起了豆腐花。一缕一缕寒风丝丝渗进他那穿了多年的老棉袄，冻得他直打哆嗦，头一抬，小桌子边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坐了两个身着淡黄麻衫的年青人，一高一矮，高的清瘦，矮的略胖。王老板一看就知道是儒教的弟子，再加上他们在桌边摆放的两柄长剑，便知他们还属於儒教武堂。

&ldo;这两位大哥，是要豆腐花？&rdo;王老板脸上堆着笑问。

&ldo;要两碗豆腐花，一碗多放些辣，一碗不要放，另外再给我们包点豆腐角干。&rdo;年青人中一位矮胖，长相敦实的人答道。

还没等王老板应声，就有人插嘴道：&ldo;王老板，先给我来一碗，我吃了要给人送香去。&rdo;王老板抬头见来得是老主顾三元香铺的裹香人老八，只见他肩上背一个褡子，顶帽披背，尖瘦的下巴微扬一幅要找岔的模样。王老板心里暗暗好笑，知道他哪里是急着要去送香，老八是故意想找儒教里的人麻烦。儒教教义虽然让人瞧不起，但他们教规极严，教下弟子绝不会轻易对外人动手。因此，王老板也故意拖长了声音，说：&ldo;这样啊，那不晓得两位大哥同不同意？&rdo;

矮胖的年青人皱了下眉未答，旁边一位清瘦的年青人已接口道：&ldo;这位大哥急，那他先来好了，我们不急。&rdo;

老八鼻孔里轻哼了一声，也不道谢，上另外一张小桌子坐了下来，放下肩上的褡子就与王老板闲扯起来。&ldo;王老板你知不知道，西路上有一位蒙古将军扎木合叫人杀了。&rdo;他压低声音，一脸兴奋小声说：&ldo;叫我们武林人士给暗杀了。&rdo;

&ldo;老八，这是真的。&rdo;王老板也是惊问道：&ldo;可是那个几次带兵攻打成都的蒙古将军，啥时候的事情？听说他在成都呆了好几年，对那里的地形熟得很。&rdo;

&ldo;正是他，就是前两天。&rdo;老八得意地笑道：&ldo;我们香铺送了几大捆香到蒙古大营，听说是给汉人祭奠用的。&rdo;他说完了，不屑地朝二个年青人努了下嘴。王老板听了激动的连勺里的豆腐花都撒了点出来，嘴里喃喃地说：&ldo;死得好，死得好。&rdo;

老八接过王老板的豆腐花碗，故意提高了声音说：&ldo;那种人才叫侠客，才配练武。&rdo;

王老板见他如此直白有些担心会惹麻烦，却见隔桌的二个年青人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脸无表情的端坐在那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隔一会儿，在座的都喝起了豆腐花，一时倒也无话。可过不了多时，前面传来了吵嚷之声，几个蒙古低等兵手里提着几样物事，正拿脚踹着已跌倒在地的摊主老板。老八大怒，狠狠放下碗，骂道：&ldo;又是这些强盗。&rdo;王老板吓得脸都白了，低声说：&ldo;老八，今天你吃的这碗豆腐花我白送你了，你千万别给我找麻烦，我一家老小靠这个摊子活命哪。&rdo;

老八愤愤地转过头去，一转眼见两个儒教武堂的人仍旧若无其事的喝着豆腐花，这一口气一时堵上了心头怎麽也下不去。等见那几个蒙古兵从自己的面前过，一努嘴就想一口痰吐过去，可痰到嘴边又到底不敢，转头一口吐在了那二个年青人的脚下。

矮胖的年青人勃然大怒刚想站起身来，却被旁边清瘦的年青人拉住，两人放下几个铜子匆匆走了。王老板叹了口气，道：&ldo;老八，你也太过分了。&rdo;正说着，面前有一辆乌篷的青骡马车过去，马车前摇摇晃晃的牌子上挂得是个乐字。

老八一拍桌子，指着那辆车，骂道：&ldo;你看这儒教里哪里还有男人，练武的像个缩头乌龟，这弹琴的整个都快成卖艺的娼妇。这些龟儿子真是他妈的丢老子们的脸。&rdo;这次连王老板都似无话可说了，望着那辆骡马车轻轻叹了口气，眼见车子过了，才似有些失望的收回眼神。

老八丢下一个铜子气呼呼地走了，连送了几家香之後，那口气还没有下去，就溜到蒙哥临时暂住的朝阳宫门外去吐口水。朝阳宫原本是唐朝时期，当地官府修建给女王武则天省亲所用，现在正好成了蒙哥的别宫。

老八一连吐了好几口口水，一时在劲头上，竟然没有听到身後的马蹄声，等到惊觉转身发现一名蒙古骑兵已近在身後。眼看闪躲不及，只把老八吓得心惊肉跳，忽觉手臂一紧，眼一花就来到了街边。他心神恍惚中只看到一名身着淡黄麻衣衫的少年从他身边走过，等老八稍清醒些已经只能看到少年清瘦欣长的背影，他显然是儒教弟子，怀里还抱着琴筝之类的物事，走去的方向也正是朝阳宫。老八张大了嘴，看着那少年稳步踏入了朝阳宫。

朝阳宫里是蒙哥替忽必烈正在举办的庆功宴，从晌午一直吃到近傍晚时分，大厅里的蒙将多已经是酒意醺然。歌舞过後，坐在大厅上方的蒙哥笑道：&ldo;各位将军留些心神，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个最好的节目可看。&rdo;他说着眼朝宫门外望去，门外依稀出现了一个少年身影的轮廓，蒙哥笑道他来了。

门外瑞雪纷飞，向晚的景致明艳动人，雪渐积渐厚，高树顶的积雪正随着飒飒松风不停地吹落下来，四周的景色清冷而幽丽。那少年脚踏着积雪，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看似漫不经心却瞬息而至。他怀里抱着紫檀古筝，脸虽然大半被筝头遮住，仍能看见清秀的五官，依稀可辩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米黄色的麻纱外衣，一头乌黑的长发很随意绾在一方同色的帕巾之内，是个干净清慡到极致的少年。

他的一举一动都很简单，可却能让大厅里的人不由自主的消声去打量他。少年走到大厅内，微欠身用清亮的嗓音道：&ldo;儒教方停君参见可汗。&rdo;

蒙哥放下手中的酒尊，笑道：&ldo;你就是天下第一琴师霜叶红的关门弟子方停君。&rdo;

少年微笑应是。

蒙哥一挥手，让人赐座，然後笑容不变地对众大臣介绍道：&ldo;这可是汉人第一琴师最得意的弟子，听闻他的琴技可以令飞鸟停驻，烈马落泪，我们今天不妨欣赏欣赏。&rdo;

少年仍然面带微笑的欠身，冲了蒙哥说了句过奖，便落座将手中的筝放於面前的案几上，伸出双手调试了一下琴弦。他将那双手放在琴弦上，在座的那些大将们都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从未见过这麽美的一双手，修长的十指，几乎不见骨节突出，肤色莹白，指甲修剪整齐，颜色红润富有光泽，指尖圆润不似女子一般十指尖尖，却另一种别拘一格的美。他的左手腕系缚了一条淡蓝色的纱巾，衬着那双手几乎可以夺去在座所有人的心魄。等到那手指在琴弦轻轻拨了几个音，已经是未成曲调却先有余韵。

少年试过音之後，便接连调弹奏了古曲师旷的《阳春》《白雪》，琴音大雅，很适合在王孙贵族前演奏。只是门外是一片白皑皑的积雪，门内四角是火红的碳火，衬着优雅的琴音，清俊的少年，带累的这些粗野塞外蛮汉三魂失了六魄。等到少年再弹一首《出水莲》，柔美的琴音，修长的手指在古筝岳山和雁足前流畅的拨弄，配上少年祥和的笑容，竟使得蒙古第一大将东王乃颜失了神，手一松酒杯！铛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沈醉在少年的琴音中，被这乍如其来的声响着实吓了一跳。少年不为所动，仍然将曲子尽数奏完，却不再继续弹奏它曲，而是面带微笑的望着众人。

&ldo;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do;蒙哥左首边的一蓝衣男子开口笑道，&ldo;不错，这首曲子很适合方公子弹奏。&rdo;那男子面色朱白，细长的凤目，鼻正眼黑，竟不像是蒙古人，倒像是江南某处一贵介子弟。&ldo;乐伎能弹出如此清雅的曲子实属不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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