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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紫走上前,从白荷手中拿过最后一把纸钱,用燃香点了,&ldo;那怎么今天才烧?&rdo;
&ldo;小衣昨晚上才告诉我。&rdo;白荷眼睛又红了一圈。
&ldo;小姐不让我说。&rdo;大概就怕有人难受。
&ldo;艾莲和我差不多同期进的府,一起学规矩。我们那时还是小丫头,无话不说的。后来她跟了太太,而我本就是姑娘买的,这才慢慢生分了。前两年,她让四爷收了房,有一回在桃林里头遇到我,还挺高兴说了好一会儿话。以为她的好日子开始了,谁想到走得这般凄惨。我想,要是当年我能求姑娘用艾莲,没让她跟太太就好了。&rdo;人走如灯灭,而艾莲的光还未耀眼,就成了青烟。这究竟是为什么?
&ldo;白荷,这跟你一点没关系。如果那时候艾莲就想当主子,即便她跟着姑娘,也会想办法接近裘四裘五的。你和她本不同路,就注定结局会不同。自己别给自己乱扣责任。&rdo;墨紫和艾莲完全没有交集,不伤心,但唏嘘。艾莲如果跟了裘三娘,而不是张氏,或许能走出另一番气象。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就像她快死的时候遇到了裘三娘,死里逃生,那今后会不会因为裘三娘而丢性命,谁又能知道呢?
只能说,在自己能做选择的情况下,多多考虑再决定,免得将来后悔。一旦想清楚而踏出去,便是结局不好,也不觉得后悔就是。
&ldo;可我心里难受……&rdo;白荷轻声呜咽,不知怎的,越哭越伤心。
没有亲人的白荷,对那份曾经年少的情谊,格外珍惜吧。
墨紫无心为艾莲做什么,却想给痛哭的白荷安慰。手中的纸钱化为灰烬,飘散四方,她从香炉里拔了一线香,双掌齐对,向灰冷冷的天空,长躬深拜。
&ldo;艾莲,若你香魂不散,徒惹惦念你的人伤心。人生如梦,一场方歇,一场又起。我等同为丫环,深知你苦。在此向天地神明为你祈愿‐‐&rdo;第二拜。
白荷忙拈起香来。
小衣在墨紫和白荷两道殷殷期盼的目光中,翻身跳下,也拿起一道香。
&ldo;保佑艾莲早入轮回,来生否极泰来,一世平安康乐。&rdo;第三拜。
三人九拜一完,江上突来一阵大风,吹得她们遮面垂眼。待风过,一抬头,见到天边乌云乍然明亮,玫瑰色的阳光透了出来,在江面上泛起粼粼金光,漫天的雨针轻盈如雪绒,渐渐升上天空。
这番奇景来得正是时候。
白荷双手合十,双膝跪地,一声大慈大悲。
船弯出峡谷,进入鹿镇的内河。墨紫还不知是否真有神明显灵,已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深深震撼。
那是‐‐
两岸悲苦花香
第一卷欺我辱我我不忍第101章玉陵飘香(二)
第101章玉陵飘香(二)
衣衫褴褛,面容凄苦的人群,从八旬的老翁到哇哇啼哭的婴孩,从骨瘦如柴的男子到无力站直的女子,密密集集将鹿镇内河的两岸填满。
然而,在这群痛失家园的人中,最常见的不是行李包袱,而是花。
不错,鲜花,各种各样的鲜花。
白茶,红凤仙,三月桃花,四月梨花,黄灿灿的向日ju,紫漾漾的杜鹃,春日里所有的花都在他们的手上盛放至荼蘼。
然而,当墨紫仔细看,就发现一半以上的花已经败了,焦黄着花瓣,蔫儿巴在枝上。若再往地上瞧,竟有层层的花瓣,几乎踩烂成乌黑的泥,仅有最上面的还有些粉白红色。这两岸的人不是最先到的,可能也不是最后到的。
&ldo;老天爷,这些是哪里来的人?&rdo;大周太平盛世已久,即便白荷曾随裘三娘在外走动,也未见过这么多张痛苦的面孔。
&ldo;应该是玉陵难民。&rdo;听到艾莲的死,墨紫可以故作冷漠,但她说到这四个字时,悲从心中来。
&ldo;难民?&rdo;白荷怔怔看着那些人,&ldo;玉陵真的破国了吗?&rdo;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永远不会了解战争有多残酷
墨紫咬着牙,眼都眦红了。她是和平年代的军人,但在多次潜水艇遇难事件中参与营救任务,亲眼看着战士死去而无能为力。以为自己这样的心志够坚强,可她看到玉陵的难民时,所受到的冲击竟然巨大到淹没脑中一切,不能思,不能言。
因为自己是玉陵人,在远离玉陵的洛州感受不到的国破家亡,终于刹那涌现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心痛,要将自己身体撕裂成片片。
&ldo;大船大船&rdo;孩子们的声音,稚气的,还不能完全理解现实的,尚未放弃未来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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