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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住第一件事,明早起早碰见你阿春姐跟她说,这几日医馆不开门,请他们一家这几日睡在这里。
第二件事,阿姐的银钱分开放的,你知道藏钱的地方。到时候我迟迟不回来,你们把钱藏好留着用,最值钱的东西是我们晏家的医书,能卖不少银钱,你别守着它。
第三件事,麦冬,阿姐晓得你最聪明了。我到时候真的很久很久都回不来,你去寺里找我师父,她会帮你们的。只是要替我给她老人家赔罪了。&rdo;
她一气交代了很多事情。
麦冬再老成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听完她的话面色惶恐,声音也紧得发抖,&ldo;阿姐,你要去哪里?怎么不能回来?不去成不成?&rdo;
&ldo;麦冬,&rdo;晏桑枝此时神色特别冷静,她抓着他的手道:&ldo;我很想告诉自己不去,但是不能不去的。你不是最想要当大夫的吗,那你就要知道,大夫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好当的。有很多很多人的命,都需要大夫去救。要是今晚害怕不去的话,阿姐的良心也彻夜难眠。&rdo;
她眼里隐隐有泪,知道这次的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她的保证也显得那么无力,&ldo;阿姐会回来的,我还没有看到你们两个长大呢。&rdo;
&ldo;麦冬,你好好跟麦芽说,也别哭。阿姐真的要走了,我会回来的。&rdo;
晏桑枝狠狠心,她蹲下来给麦冬擦了把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后面是麦冬的哭喊声,&ldo;阿姐,你要早点回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rdo;
她又去了看眼麦芽,最后直接出门去了,这时候的巷子只有灯笼亮着,幽深又寂静,且吓人。
晏桑枝的泪到走出巷口许久才落了下来,但让她回去绝无可能,既为医者,不能懦弱。这样她真的到了地底下,晏家祖宗都会看不起她。
女子比男儿又差得了什么呢。
只要这般想,她就收起眼泪,决绝地走出去。江淮城的晚上很热闹,路边也有等着人雇的牛车,她让人送到安置所,远远地停下来,自己一步步走过去。
远处有画舫丝竹,大晚上不睡的人也多,买卖东西,灯笼亮起一盏又一盏,人们的脸上是和煦的笑容,那是安稳。
安稳不能被打破。
门口守夜的小吏坐在那里,那几个认识她,领头的张嘴就问道:&ldo;小娘子,怎么这么晚还过来?&rdo;
&ldo;关于里面百姓的病情我想跟许大夫说一声。&rdo;
晏桑枝的面色严肃非常,领头的也是有点聪明劲的,知晓怕是有什么不好,赶紧带着她进门去。
里面的厅堂点了不少蜡烛,很亮堂,许多大夫打着哈欠还在商谈此次的病症,见了门口两团影子,谢行安放下茶盏漫不经心看去。
他眼神还不错,哪怕有点黑,却还是一眼认出了晏桑枝的身形,蹙起眉头,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
走到门边第一句话便是,&ldo;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过来的?&rdo;
&ldo;对,在商讨病症吗?我这里有几句话要说。&rdo;
晏桑枝探出头,屋里大夫的声音渐渐平息,大家都很震惊于她的出现。
&ldo;现下连三更天都不到,小娘子你不睡这么晚还过来?&rdo;
&ldo;有什么话明日不能说吗?&rdo;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谢行安却没有再开口,目光落到她的包袱上,叹了口气。
主事的许大夫请大家静一静,让晏桑枝开口,知晓这么晚还一个人过来这边,必定是有大事。
晏桑枝来之前就备好了,她从药箱里拿出一叠厚厚的医案,是从流民到江淮以及今日的所有病症。
她没有坐,拿着这份东西站在厅堂中央,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ldo;我于医术上算不得太过高明,在座的各位大夫都比我要厉害得多。只是我今日拿到这医案,有几句浅薄的话要说,要是哪里说的不对,请见谅。&rdo;
说完翻开最初的医案,&ldo;流民刚到江淮时这医案是很正常的,确实是虚症,这些病我瞧的很熟,不能有错,所以请我来时,我说做豆腐。第二日后,病症已经有些变化了,虽说还是虚症,可有的人轻微发汗、怕冷、时有呕吐,确实跟虚症相关。可今日,这病症诸位大夫还没能看得出来吗?&rdo;
&ldo;确实,单个的病症都不显眼,可诸位大夫你们看我圈的,每一个病案上都或有几个病症是跟伤寒有关的,一个人不算什么,十个人不算什么,百个人算什么,算瘟疫了。&rdo;
她最后几个字说的很轻,饶是这般大家都听到耳朵里,跟惊雷一般。要说他们没想到那未必,可大家更多的是觉得虚症未解,再加上江淮的天湿冷,伤寒自然有,症状轻微些可防可控。
&ldo;这话不能乱说。&rdo;
&ldo;对呀,如何算是瘟疫?&rdo;
&ldo;小娘子过于紧张了,伤寒只消等虚症好点,吃点药就能好了。&rdo;
他们更多的时候觉得事情不严重,伤寒虽有病死人的,可伤寒并不只有一种病,相反很多都能叫伤寒,只是分轻重缓急罢了。
&ldo;我初时也是这般以为,可你们看这几个病案,主少阴的,燥,冷。放到虚症里还成,可要是到伤寒里,四逆者死。&rdo;
这句话给他们当头一棒,浑身起了冷汗,再看那张病案,越看越觉得就当是如此,不能按虚症来,就应当是伤寒。细细地想,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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