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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赵匡胤探问诸好友下落，知李处耘已投刘词麾下效力；韩令坤、慕容延钊则已是刘知远军中骁将，官阶也已不低，想是倚仗父荫，走了什么门路。京中只有李谦溥、谦昇兄弟在。是晚，匡胤便去李宅，与故友相逢自有一番亲热。谈及参军一事，阎太夫人以为谦昇自幼习文，身体也不甚好，不宜从事行伍，却极赞同谦溥随匡胤一道去投军，一来可图个出身，二来与匡胤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匡胤便将日内完婚事说与他们知晓，重托谦溥代替自己去调动马仁瑀、张琼这支喽兵；又重托谦昇在婚期作为自己的知宾，照料一切。谦溥、谦昇允了。第二日清晨，谦溥兼程赴泾州南石窟寺去找马、张两人，约定在潼关会齐。

第十回河中城下宝刀初试露霜刃（2）

赵、贺两家因吉期迫近，便匆匆备办起来。此番有了些钱，虽则仓促，却也将屋内外修饰一新，购置下诸般家具及应用物事，装饰新房，打造首饰，杀翻几头猪、羊，抬回几罐美酒，请了厨师、礼生、吹鼓手，雇了喜轿，又向亲友处临时借了几个仆役、丫环，内内外外，忙忙碌碌，一片喜气洋洋。转过眼便到了二十九日吉期。一早起来，匡胤便梳洗打扮、戴花、披红，到了巳时，跨上骏马，率了伴郎，随着媒人，抬了箱笼等物，一路吹吹打打去贺府把新人接回家来。新娘自有喜娘扶着，与新郎拜了天地和父母，又对拜了。杜太夫人见了一双璧人，喜得合不拢口，喜娘便导新人入了洞房。匡胤出来陪众宾客饮酒，这接待宾朋之事，谦昇做得极是尽心周到。弘殷只是在书房中陪着一干尊长闲话。此刻酒宴已备，前厅不宽，几桌酒席摆得满腾腾的，连书房也摆了一桌酒，后堂两席是众内眷安坐，真是热闹非凡。匡胤一桌桌挨着敬酒，被灌了许多杯，酒入欢肠，竟不甚醉。反是谦昇怕他醉了，帮他挡了许多杯。后堂一应接待事务，以及新房布置、厨房照管、收受礼品、打赏仆役、购置百物……一切都是大妹秀凤承当，这几日把她忙得脚不点地，却是内外井井有条，齐楚入帖，不烦杜太夫人一毫心力，至此，方显出秀凤的精明干练来。酒后，便是闹洞房了，虽是武将门第，究属数代官宦人家，来往无白丁，倒也闹得颇有分寸，礼数不缺。这一日直至夜深，诸宾朋方陆续散去，这才稍稍宁定下来。匡胤由喜娘伴入洞房，饮了合卺酒，喜娘道了安置，掩上房门自去，直至此时，匡胤方得与新人独自相对，看新娘时，兀自红帕覆面，不见真面目呢！匡胤上前，取过用红纸裹了的称秆，轻轻挑下覆头帕来。新娘羞得连颈根都是红的，低下了头，心头鹿撞，更不敢看匡胤一眼。匡胤心头一热，便走过去，傍着新娘在床沿坐下，新娘吃了一惊，稍稍移开身子。匡胤柔声道：&ldo;小宛，你这些年，也还记得我么？&rdo;小宛不应，头垂得更低了。匡胤道：&ldo;这些年，我东奔西走，十余年不知你下落，却是常常念着你的，你也一样念着我么？&rdo;小宛微笑，声如蚊鸣地道：&ldo;不记得。&rdo;匡胤道：&ldo;前年我到过洛阳，还向人探听你的讯息呢！&rdo;小宛道：&ldo;真的？你骗人。&rdo;匡胤道：&ldo;怎地不真？你识得这东西么？&rdo;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石马来。这小石马乃普通石块雕就，虽则粗糙，却也奋蹄昂首，颇有精神。人手揣摩得久了，很是光润。小宛斜眼一瞥，不觉心头一热，道：&ldo;这便是那年我们一起埋在柳树下的小石马么？&rdo;匡胤笑道：&ldo;好啊！你骗我，还说是不记得我了呢。&rdo;小宛噗嗤一笑，道：&ldo;我只记得小石马，谁记得你了？你才喜欢骗人呢！&rdo;匡胤道：&ldo;我又几时骗过你了？&rdo;小宛道：&ldo;那时你哄我，说是石马会长大的，还会飞上天呢！&rdo;匡胤握住小宛手道：&ldo;我没哄你，如今小马不是长大了么？我俩便一世骑着它，飞上天去，永不分离。&rdo;小宛取过小石马，略略举起，侧着头，瞧着匡胤道：&ldo;这小石马听着呢！可别再哄我。&rdo;匡胤道：&ldo;你怎地还不放心？今生今世，咱俩永不分离，便是这一句话。&rdo;小宛将头缓缓靠向他的肩上，柔声道：&ldo;怎知你的心日后变是不变？只是现下听了，我也欢喜。&rdo;那红烛哔剥一响，炸出几点火花，照得一室红亮，喜融融地。

转瞬，便过了三朝，匡胤须得打点启程了，说什么儿女情长？自古以来，天下男子都是把功名富贵摆在儿女私情之上，唯独女子痴心，她们认定：没什么珍贵物事能盖过情人的爱的，她们心目中，想得最多的，便是身边的情人。自婚后第一天起，贺小宛便着手缝纫，精心缝制了几套内衣裤，又缝了两套棉、夹袄，也不知缝进了多少深情蜜意，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直忙得两眼赤肿，（是累的？还是哭的？）兀自不肯住手，匡胤心下怜惜，几番下手去夺，小宛总是背转手在身后藏了，道是：&ldo;你别管我，我愿意。&rdo;匡胤拿她没法，心中深自感激。待得启程那天，小宛将衣物打成一个包袱，又剪下一绺头发，拔下一根玉簪，连同小石马一起，装在一个锦绣荷包内，与匡胤贴肉藏了，道是：&ldo;这就算我时时伴着你。家中自有大妹和我照管，不须惦记得……&rdo;说着说着哽咽住了，背转身道：&ldo;我这般红肿了眼睛，怪羞人的，便不送你出门了……&rdo;匡胤把她拥在胸前，亲了亲她，说道：&ldo;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的。&rdo;硬下心肠，去拜别了双亲弟妹，便又奔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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