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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段氏心中冷笑，也不再劝。于老夫人眉头一皱，便摆摆手：&ldo;你去吧，少跟她说些有的没的，让她安安份份地待在那儿！&rdo;便随口叫了一声：&ldo;五福？！&rdo;

段氏忙道：&ldo;五福正在媳妇屋里帮忙对账呢‐‐婆婆院里有一笔账对不上。您要叫人，如意和双喜就在外头……&rdo;却见于老夫人面上一木，半晌，才淡淡地说了句：&ldo;是么？&rdo;随口叫了如意来，扶着她进了里间。

段氏翘了翘嘴角，知道婆婆多半不会寻自己晦气的，心下有几分得意。回过头见了蒋氏还在那里呆坐，便笑道：&ldo;大嫂子，我叫人套车送你过去吧？&rdo;

车只是寻常的青布小车，用两匹寻常马匹拉着，车夫是老把式，跟车的四个婆子无论相貌还是穿着打扮，都十分平常。这样的排场，在顾庄是常见的，就跟别房的太太奶奶们串门子差不多，却跟蒋氏官夫人的名头不大相配。

跟随蒋氏前来的刘嬷嬷一见便忍不住表示不满：&ldo;二太太，这也太寒酸了，您可别说是家里缺了用度，置办不起好车子！&rdo;段氏淡淡地道：&ldo;好车子固然有，只是大嫂要去庄后的清莲庵，坐好车子太招摇了些。如今我们家只盼着六丫头的流言能少些人提起，何苦太过招摇，引得别人议论？&rdo;

不等刘嬷嬷说什么，蒋氏便忙忙点头：&ldo;这是正理。这车很好，我就坐这个！&rdo;说罢便由丫头搀扶着上了车，只带着几个亲信丫头与婆子，往庄后的清莲庵驶去。

到了庵堂前方不远处，守卫的婆子知道是长房的人，便放了她们过去。不料到了庵堂门口，蒋氏下车时，才发现今日到庵里来的客人不止她一个，不由得吃了一惊。

一个十四五岁的秀雅少女站在小马车边上，身边还跟着两个丫头。她听了长房的婆子过去说了两句话，便转过身来，面露讶色，轻移莲步走了过来，在马车右前方庄重下拜：&ldo;侄女儿文怡，见过大伯母。&rdo;

第九十三章庵堂清静

蒋氏有些茫然，记不清这是哪一位的侄女，她身边的亲信大丫头杜鹃是个机灵的，迅速回忆起顾家各房的情形，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ldo;是六房的九小姐。&rdo;她方才反应过来，笑道：&ldo;原来是九侄女儿，多年不见，已经长这么大了……&rdo;她忍不住瞥向庵门里头，看不到女儿的身影，只有两个尼姑站在门槛里，似乎是来迎接文怡的，她心里挂念女儿，也没精神与文怡寒暄，便随口道：&ldo;来上香么？你祖母身子可好？&rdo;双眼却只顾着往庵里瞧。

文怡清楚她的心事，也不以为意，仍旧恭敬地说：&ldo;祖母身子还算康健，多谢大伯母关心。大伯母今日回庄，想必还未见过六姐姐吧？母女连心，您一定很着急，侄女儿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rdo;

蒋氏意外地看向文怡，想不到她居然如此知情识趣，不由得有些惊喜：&ldo;好，好，你常到庵里来么？是来看你六姐姐的？难为你有心！&rdo;想到方才在小儿子处时，婆子媳妇们向自己禀报的情形，不由得一黯：&ldo;你五姐姐和十妹妹就没来看过她……&rdo;

文怡微微皱了皱眉，不希望这位伯母继续说文娴文娟的不是，便微微笑着说：&ldo;六姐姐爱清静，姐妹们纵是有心来看她，又怕惹她厌烦……侄女儿今日是来找庵主和如真师傅说的，就不陪大伯母了。大伯母还是快点进庵去吧，六姐姐想必等得心急了。&rdo;

蒋氏闻言也顾不上想她话里的意思，忙忙带着人进庵去了，只有杜鹃颇有深意地回头看了文怡一眼。文怡只做不知。

庵主得了消息迎出来，蒋氏心急，也顾不上说什么，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让人带她去见女儿。

庵主受了冷待，脸上倒还是淡淡的，回头见了文怡，方才露出几分喜悦之色：&ldo;你来了？如真方才还在念叨呢。&rdo;

文怡微笑着行礼请安，回头吩咐冬葵、秀竹两人将带的东西送去执事尼那里，方才上前扶住庵主往里走，边走边小声说道：&ldo;可是六姐姐又闹了？她才来住了几个月？倒闹得师傅们都不得安生，您又不好出门，不然进城里避一避倒好。如真师傅回来了？法事做得如何？&rdo;

庵主嘴角带笑：&ldo;很顺利，还有两位太太说下回家里做法事时，再请她去呢。涅她盘是手个打心思灵动又有眼色的人，性情又豁达，不管去什么人家，都能稳得住，不象我，笨嘴笨舌的，就是不会说话。&rdo;

&ldo;您只是性子沉静罢了，况且您身份与她不同，如何能跟她比？&rdo;文惨扯开了话题，&ldo;如真师傅能受人礼待，涅也盘是手件打好事，至少她师徒二人的日子好过些。昨儿我家祖母才说呢，转眼就要换季了，下一季的香油钱已经备下，偏偏她老人家扭了腰，我又要去舅舅家吃喜酒，倒耽误了，不知我父母灵前的长明灯还剩多少油？&rdo;

庵主微笑着摇摇头：&ldo;哪里就短了这个？再迟上十天半月也不打紧，九月还没过去呢。再说……&rdo;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ldo;虽然东边费用大，但有你照应着，如今庵里用度倒不缺，不过是人多一点，事杂一点，吵闹一点而已……&rdo;她转向东面的小院方面，&ldo;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清静了……&rdo;

文怡低头笑而不语，默默地扶着她进了厢房，如真师傅正在指点徒弟抄经，抬头见她来了，忙忙换了笑容赶上来行礼。

却说蒋氏带着一帮丫头婆子进了庵堂东边的小院，守在门口的两个婆子正无精打采地闲聊，见到她都欢喜得慌了手脚，忙忙上前请安，又高声朝院里喊：&ldo;大太太来了？&rdo;引得附近屋里的人都探出头来张望。蒋氏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将引路的尼姑打发走了，又命随行的婆子去问那守门婆子话，自己只带了杜鹃一人进了院子。

文慧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门，到了阶前却忽然顿住脚，怔怔地看着蒋氏。她穿着半旧的豆青竹叶暗纹对襟袄儿，系着石青百褶绫子裙，一头乌发随便绾了个鬏，斜斜插着一支紫竹簪，半点脂粉不施，小脸也消瘦了许多，腰肢只盈盈一握。

蒋氏一见，便心疼得哭起来：&ldo;我的儿啊！才半年不见，你怎的瘦成这样了？！&rdo;说着就要扑过来。文慧眼圈一红，哇的一声扑过去抱住母亲：&ldo;娘！您可来了！女儿好想你啊！&rdo;母女俩哭成一团。

文慧的丫环踏雪寻梅十分不自在地站在一旁，前者想要开口劝她们，却又哆嗦着不敢上前，寻梅忍不住探头去望院子前头。杜鹃在旁见了，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ldo;你们这是做什么？！&rdo;寻梅忙将头一缩，踏雪大着胆子道：&ldo;杜鹃姐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帮着劝劝夫人和小姐吧，进了屋再哭不迟。这里时不时有族里的仆妇过来，要是叫人知道了传出去……&rdo;杜鹃瞪了她们一眼：&ldo;知道又如何？！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还怕这些不成？！你俩原也是懂事的，才半年功夫，怎么倒觉得小家子气了？！&rdo;骂得踏雪寻梅二人低了头，不敢再出声，便心里都忍不住嘀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杜鹃到底还是劝了蒋氏与文慧几句，让她们进屋去坐下说话。母女俩坐下后又哭了一声，方才安静下来说话。

蒋氏打量着女儿所住的屋子，还有外头的小院，见房屋还算新，但似乎是匆匆建好的，因此有些粗糙，还能闻见淡淡的石灰味道。再看屋里的家具，都是从蓉院搬过来的旧物，却少了那些价值不菲的摆件，只是用些寻常市面上常见的物件装点着。

她不禁咬牙道：&ldo;你祖母好狠的心！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不过是运气不好遇上了贼人罢了，又不曾吃了什么亏，她却不肯帮你说话，由得族里将你这般糟蹋！她叫人把你日常用的大件物品搬过来，却留下了那些古董，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要叫你在这里住一辈子不成？！&rdo;又瞪了踏雪寻梅二人一眼，骂着：&ldo;没侍候好，叫小姐受了这样的委屈，等回去了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rdo;

踏雪寻梅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倒是文慧带着几分心虚的表情，帮她们求情：&ldo;她们俩这几个月侍候女儿还算用心，没少帮衬，母亲就饶了她们吧。&rdo;她笑了笑，脸上有些落寞：&ldo;这世上的人情冷暖，我算是看透了！&rdo;

蒋氏见女儿这么说，便饶了两个丫头，但还是教训了她们几句。

文慧哭了半日，有些累了，却又想跟母亲多说些话，便将丫头们都赶了出去，眼圈又是一红：&ldo;母亲……父亲怎的不叫人来救我……祖母还说等把我接回京里，我就不用再吃苦了，可我等了这么久，你们就是不来！&rdo;哭了几声，又恨恨地道：&ldo;是不是那个在捣鬼？！&rdo;

蒋氏却摇头道：&ldo;老爷没把那件事告诉她，也算是为你留了脸面，只说你在匪乱中受了惊吓，病了，她也没起疑心。这事儿老爷想得周到，不然，余姨娘要是为了文雅能出头，把事情往外一传，老爷就什么脸面都没了！&rdo;说到这里，便又流着泪握住女儿的手：&ldo;还好老爷没糊涂，等了这几个月，总算等到京里太平下来了，你们姐弟俩也能回京了。等回到京城，那里没人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就都忘了吧！&rdo;

文慧点点头，又委屈了：&ldo;可我真的能回去么？！我连这个院门都出不去！便是先前在家时，家里人也拦着我，不许我出二门……&rdo;

蒋氏气愤地道：&ldo;这都是老太太糊涂！嫡亲的孙女儿也不护着，叫她在这里过苦日子！&rdo;她越想越气，&ldo;不行！母亲不能看着你在这里受罪，我这就回去跟你二婶说，让她打发人来接你回家，不过是要拜佛念经做个样子罢了，在家里也是一样的！族里有人不肯，就叫他来跟我说！&rdo;

文慧忙拉住她：&ldo;母亲，你去求她做什么？！若不是二叔二婶，我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你还当他们是好人呢？！&rdo;

蒋氏惊道：&ldo;怎么会？！你二叔一直写信给老爷说你们姐弟俩的事，方才我过来，你二婶也安排得十分周到呀？我瞧他们夫妻俩倒还算厚道。&rdo;

文慧冷笑：&ldo;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rdo;她将母亲拉回原位坐下，凑近了道：&ldo;母亲可知道，祖母原本是没打算把我送过来的，还说清莲庵地方小，怕我住不下，让我在家里静养。当时族里虽有人反对，但凭祖母的面子，也不是不成。是二叔当着众人的面说，清莲庵地方小，可以趁着族里整修房屋的时机，加盖房屋，我就有地方住了！当时祖母气得几乎晕过去！若不是后来四叔当上族长后，六叔祖母劝他要礼敬祖母，让着我们家些，我也不会在家里住了三个月。没想到二叔见庵里的房子建好了，仍旧逼着我带人搬了过来，还添了守门的婆子！就是他害的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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