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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钱叔嗤之以鼻：&ldo;有眼色点儿吧！老张家里几代都是六房的人，老夫人和小姐又不糊涂，怎会不用他，反而提拔我这样后面来的？！咱年纪也不小了，你又不会做人，在长房没少被排挤！如今托二太太的福，咱们投到六房门下，月钱不少，主人也和气，知道体恤下情，宅子里人口少，没那么多闲气，只要安安份份地，咱就在这里养老了。你休要做白日梦，给我惹麻烦！&rdo;

钱婶不甘心，还在寻思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再给小姐递话，就算不能抢到管事的位子，也得叫张婶大大丢一回脸。钱叔察觉到老婆面色有异，不耐烦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ldo;行了行了！你要不乐意安份过日子，就到儿子家去住！我是来当差的，可不是来惹事的！你要再连累得我连六房都呆不下去，就别怪我不顾夫妻情份了！有眼色点儿！&rdo;

且不说钱叔钱婶在门房如何拌嘴，文怡到了后院，先给祖母请安。卢老夫人正听丫头念时宪书，见文怡来了，忙道：&ldo;饿了吧？方才许嬷嬷来说过了，怎的偏遇上了他家的人？&rdo;坐在脚踏上的赵嬷嬷也忙起身道：&ldo;饭菜已经得了，小姐这就吃么？&rdo;见文怡点头，她便忙忙出去催饭了。

待文怡吃过迟来的晚饭，赵嬷嬷又送上热茶：&ldo;少喝点儿吧，天儿晚了，回头当心睡不着！&rdo;文怡笑着应了，推她出去：&ldo;好嬷嬷，我陪祖母说会儿话就回屋了，您歇着去吧。&ldo;赵嬷嬷笑着离开了。文怡又回到祖母身边坐下：&ldo;夜里风冷，祖母可得记得多添点衣裳。&rdo;

卢老夫人道：&ldo;我心里有数呢。方才你进门时，我正看日子，有件事与你商量。&rdo;回头叫丫头拿了时宪书来，翻给文怡看：&ldo;今年清明是在十六，你母亲祭日正好是在十五日，偏清明前两天是寒食节，按规矩是不开火的。我想着趁如今家里没什么要紧事，先叫厨房多做些耐放的冷食和糕点，免得那几天忙乱，你觉得如何？&rdo;

文怡笑道：&ldo;祖母想得周到，就照您的意思办吧。&rdo;

卢老夫人点点头：&ldo;说来日子也快到了，今年的枣锢飞燕（注：一种燕子形状的面食）还没做呢，祭品也未备齐，让老仲带着底下人明日就开始预备，省得事到临头，又出什么岔子。&rdo;

&ldo;那就让人传话给仲管家吧。&rdo;文怡转头对那拿着时宪书的丫头笑笑，&ldo;一事不烦二主，还要辛苦石楠姐姐走一趟。&rdo;

石楠浅浅笑着福了一礼：&ldo;奴婢不敢当，奴婢遵命。&rdo;便退了下去。

文怡看着她的背影，叹道：&ldo;果然是祖母看中的人，仲管家和石楠父女俩都是最稳当不过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一点规矩不错。&rdo;

卢老夫人淡淡笑道：&ldo;就是因为知道他们一家子都稳当，所以当初遣散家奴时，我就留下了他们一家，让他们管着庄子。那几年里，他们老实办差，从没私下占过主人家一点好处，不愧是几辈子的老人，忠心可靠！如今家里交给仲茂林管着，我又把他闺女放在身边，就更放心了。&rdo;

文怡点点头，又问起祖母这些天胃口好不好，吃饭香不香，晚上睡得稳不稳，衣服可有穿暖和了，是否出现咳嗽症状，补药是否按时吃等等。卢老夫人苦笑道：&ldo;你这口气就跟石楠那丫头一样！如今连其他几个丫头，都学了她，成天烦得我头疼！放心！我老太婆好着呢！今年开春后就没犯过一回病！也就是去年秋冬时咳了两遭，吃几剂药就好了。如今我每遇到大晴天，午睡起来后，便在外头院子里溜跶上几圈，心里很受用。&rdo;

文怡笑道：&ldo;祖母心里受用就好，只是这几样都是萧老大夫再三嘱咐的，先前天冷，孙女儿不敢让祖母出屋子受冻，如今眼见春暖花开了，您在外头走走也不防事，多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身体就更好了！&rdo;

卢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问：&ldo;这几天在外头过得怎么样？你虽每隔三四天就叫人传一封信回来，却只是报喜不报忧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吃得好、穿得暖，有没有累着了，聂家那边我又不好问！&rdo;

文怡起身挨着她坐了，抱着她的手臂擞娇道：&ldo;孙女儿好着呢，您不信，就问问冬葵她们！孙女儿若真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自然会告诉祖母的！&rdo;

&ldo;好，好。&rdo;卢老夫人拍了拍孙女，祖孙俩亲近了一会儿，文怡又说起：&ldo;庄上也没什么大事，就照着孙女儿先前跟祖母商量的那样，庄上的农户们有遇到困难的，便多帮一把，让他们把今年平安熬过去。银子什么的，也不必去算了，只是孙女儿想着，是不是在下个月佛诞的时候，不给庙里捐香油钱了，改为施药如何？跟平阳城里几家药馆商量一下，也是一桩功德呢！&rdo;

卢老夫人听了点头：&ldo;这是好事，你看着办吧，等过了清明，就叫仲茂林来商量。萧老那里，是不是也让人去问一声？他对这个清楚些，若是有他出面，倒比咱们便宜。&rdo;

文怡知道祖母是担心六房行事张扬了，会引起族中人等的注意，到时候别人说不定会以为六房很有钱，又巴结着上来讨好了，便笑着应下，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说起：&ldo;萧老大夫的两个徒弟近日都离开了呢，他那里大概也缺人使。&rdo;

&ldo;你让人去问问，若是需要，就从家里拨两个孩子过去学着。横竖咱们家的几房家人里，都有未当差的孩子，哪怕只是学着认认药材，也是难得的机会。&rdo;卢老夫人没怎么留心，萧异的徒弟对她而言，不过是老大夫上门看诊时，跟在后头拎药箱的人物，她顶多就是在心里嘀咕一句：如今的孩子都不够耐心了，才几年功夫？师父的医术还没学足一半呢，就走了。

文怡心中微微再过一丝失望，面上却一点痕迹都没露出来，陪着祖母说了一会儿话，便侍候着她老人家上床歇息，然后回房去了。

留在家里的两个丫头秋果和秀竹欢欢喜喜地迎上来，一边侍候她梳洗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里发生的事。冬葵要上来侍候，也被秋果推出门去：&ldo;好姐姐，你且去歇歇，叫我们也动一动，没看见紫苏已经回屋了么？回头我们还要去找你呢，出门一趟，可不能空手回来！&rdo;冬葵无奈地去了。文怡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问：&ldo;紫樱哪儿去了？&rdo;

秀竹抿着嘴笑道：&ldo;紫樱姐姐正在自个儿屋里呢，方才紫苏回来时，给她捎来她娘家备的几样陪嫁首饰，秋果就打趣了几句，她如今正害臊呢！&rdo;

紫樱已经定了亲事，男方是顾庄一户商家，开了间小酒馆，独生儿子今年二十岁，读书不成，正帮家里打理生意，听管家仲茂林说，是个勤快可靠的后生，人也长得精神。紫樱父母已经亲自看过，都很满意，说好了下个月送女出嫁。卢老夫人念着紫樱这几年侍候孙女儿侍候得十分周到，便发了话，要她从宣和堂出阁，再亲自给她备一份嫁妆。紫樱父母都喜出望外，觉得是大大的体面。

文怡听了秀竹的话，露出了笑容：&ldo;既如此，就别叫她了。明日再说吧。我也乏了，铺床吧。&rdo;

秀竹应声去了，秋果上来拿衣服下去，忽地从一件衣裳的袖子里掉出一束零陵香来，她正要去捡，文怡已经看到了，忙止住她：&ldo;那是我的东西，你拿衣裳下去吧。&rdo;秋果心中疑惑，应了一声，行礼退出去了，文怡见跟前没别人，方才捡起零陵香花束，微微红了脸，又小小地&ldo;呸&rdo;了一声，又怕秀竹在里间看见，忙背转身，将零陵香放进了袖中。

不多时，秀竹铺好了床，文怡把人都打发出去了，方才拿出那束零陵香，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害怕，猛地将花束远远丢开。

秋果在外头听再声响，问了一句：&ldo;小姐有什么吩咐？&rdo;

文怡忙道：&ldo;没事没事！你不用进来！&rdo;再看向那束零陵香，咬了咬唇，走过去捡起来，转身锁进了镜奁的小抽屉，又把钥匙放进了贴身的荷包里，方才吁了口气，上床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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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有朋自远方来（上）

文怡走出清莲庵，心情有些复杂。她回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合什一礼：&ldo;庵主请留步。&rdo;

清莲庵庵主淡淡地回了一礼，道：&ldo;令堂的法事，贫尼必会尽心办好，请九小姐不必担心。多谢九小姐送来的米面，九小姐好意，庵堂清苦，只有一杯清茶待客，却是我等无礼了。&rdo;

文怡道：&ldo;庵主原是文怡长辈，请不必如此……&rdo;瞥见如真低眉顺目，一言不发地站在庵主身后，带着几分谦恭的模样，她不由得顿了顿，忽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ldo;若庵里的师父们还缺什么，又不方便催管事们送来，庵主便打发个人去跟文怡说一声吧。我们家里虽不算富裕，几位师父的米粮还是供得起的。庵主若觉得文怡说话唐突，只当没听见就是。&rdo;

青莲庵虽是顾氏家庵，庵里修行的都是与顾氏有关的女子，包括守寡的顾氏女，或是族中的寡妇以及先人的婢妾，平日族中向有供给，但这里的尼僧大都是无依无靠之人，不是亲人不管，就是家人都死绝了，因此负责送日常供给之物的管事都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偶尔偷个懒，或是晚送几天，或是送些次货来，有时候庵中的尼僧还得用省下来的香油钱到外头去买米面，也会在庵堂后的空地上种些瓜菜。

庵主本身是守寡的顾氏女，论辈分是文怡的姑姑，但因她是庶出，生母又没了，夫家更是不管不顾，因此在族中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时不时到各家去串串门子，好向这些原本是她婶娘、嫂嫂和侄媳妇的太太奶奶们多求几个钱贴补庵中生计而已。但对顾氏各房的女眷而言，这些尼姑不过是闲时打发无聊的工具，哪怕知道庵主是顾氏女儿，心底也会生出轻视之心，要是心情不好，更会嫌弃她们身上带了晦气，便是偶尔大方舍些香油钱，也是舍给别人看，给自己脸上添光彩的，庵中众尼平日过得如何，她们才不会放在心上。

青莲庵主猛一听文怡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动容，只是她心存顾忌，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垂首一礼：&ldo;谢过就小姐好意了。六老太太与九小姐都是虔诚之人，平日常来常往的，九小姐好意，贫尼怎会觉得唐突呢？&rdo;她心中暗叹，若不是这位九侄女有些才干，六房祖孙二人的日子又能比自己强多少？难得她们二人心存良善，无论家计如何，都不忘给庵中送粮米，见面时也从不摆架子，这份诚心着实难得。

文怡微微一笑，恭敬地回了一礼，又望向如真：&ldo;前儿师父过来给祖母说经，她老人家听得高兴，师父若得空闲，还请再到家里坐坐。&rdo;

如真眉间隐隐闪过一丝喜意，双手合什，比先前更恭敬了几分：&ldo;无量寿佛。九小姐即开口了，贫尼就叨扰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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