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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一跃是游办公室的老手了。以前当班长游得多,现在什么职务都没有了,游的次数也不见减少。他的成绩不能说差,只是很不稳定,像坐过山车,这回极高,下回极低,每科都是这样,来回蹦极。好在最低的时候也还没触及到淘汰线,所以暂时没被踢出班去,不过照这个架势下去也是很危险的。
各科老师教学经验丰富且自信,都信奉“起点低不可怕,只要努力就能创造神话”。
然而怕就怕吴一跃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所以考试一多,他就要把办公室的门槛踏破,费半斤的口水告诉各科老师他真的没有在凭心情信马由缰地考试。
“这一切大概是命。”吴一跃悲壮地噫吁唏呜呼哉,埋怨老天不开眼。
陈叙站在周测成绩单旁边,没说话。
“哎,今天我在物理办公室的时候,于玏也在。”吴一跃哀叹完,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自从上回那次口角,他们就没怎么谈及过于玏,虽然吴一跃落在在他们俩身上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
陈叙也不顾忌吴一跃对他和于玏的各种揣测,直接问:“万老师怎么说?”
“放心,万老师对他和对我可不一样,一句重话没说,就笑呵呵地问他是不是刚开始理综合卷还不适应。”吴一跃说。
“说什么了?”陈叙压低声音问。
“他说不是,万老师问他是什么原因他也不说,就说自己会调整的。我看啊,他就是马前失蹄,瞧把你给紧张的……”
陈叙看着成绩单,心说不是的,不是什么马前失蹄。每次考试他都会留意一下,或者说欣赏一下于玏的成绩。他对自己的成绩从来不作细致分析,在心里却几乎有一个属于于玏的分数起伏折线图。
只是这学期打头,眼见着这幅图的趋势一路向下。
与之俱下的还有于玏的健康状况。现在于玏的身材没有继续消减下去,陈叙却心惊地发现,他已经习惯于玏这么瘦了。
吴一跃继续说了什么,陈叙不太记得了。回座位的时候,于玏正趴着,印象里总是笔直的脊背佝着,双手重叠,下巴抵着小臂。他目光垂在桌面上,鼻梁线条一顺而下,没有架东西,眼镜被搁在一旁。
陈叙正打算说点什么,于玏突然和他对视。
“你知道怎么出校门吗?”于玏问
这个问题有点微妙。正正经经的三好学生不容易领会到里面的意思,大概会很莫名其妙地直接回复:“放学了不就出去了么?”
但陈叙显然不是这样的学生,所以他说:“知道。”然而他不愿意一吐为快,“你要干什么?”
“我想出去。”于玏说完,又用同样的口气改口道:“我要出去。”
上课时间出校,应该去问请假条,而不是问无职无分的同桌。
他要旷课,陈叙想。
“我可以告诉你,但有个条件,你得让我跟着。”陈叙说。
他不会告诉我出去干什么的,陈叙想,可能也会因为不愿意让我跟着而放弃旷课的想法。
然而于玏出乎意料地“好”了一声,然后起身。
他的眼镜在桌上忘了拿,陈叙见他走远,顺手替他捎上了。
陈叙轻车驾熟的把他往西竹林带,在路上把眼镜还给他。
于玏盯着他递过来的眼镜反应了半天才伸手。而陈叙明明看见他伸手拿住了,又不知怎么一松手就给掉地上了。镜片从镜框里摔得脱落出来。
陈叙连忙“不好意思”,说自己松手松早了。眼快手快地给他把眼镜捡起来安好。“顺便给你戴上吧。”陈叙说着,打开镜腿,把眼镜轻轻驾到他鼻梁上。
于玏反应不及似的,推了推眼镜说,“谢谢。”
西竹林在学校属于比较偏僻的地方,因为人少,管理花草树木的也就对这一块爱得少些。也因为人少,竹子之类的植物长得格外茂盛而张牙舞爪。
重重植物掩映的小路尽头,有一道破旧生锈的铁门。陈叙先走一步上前看了看门闩上的锁,和大多数情况一样,只是作了个看上去锁了的虚招。
“吱呀”一声,陈叙把锁取下来,轻轻拉开那扇孱弱的门。
“只跟到你出去,不干涉你私事。”陈叙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完,却又十分不容置疑地说:“我在这儿给你望风,等你回来,你早去早回。”
于玏的一句“不用”因为他语气里的笃定噎在胸口。上课铃这时响了。
“一起吧。”于玏走出门说。
陈叙闻言也迅速跨出门,转身把那把锁挂起,没提防就给锁上了。
“......”除了我们应该没人走这儿吧?他迟疑片刻,立马想到,管他的,再说吧。然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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