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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见她一进门就换了一副嘴脸,当下呸的一声,喝道:“你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坯子,光天化日的竟敢来攀诬我儿,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岂是你一个贱货能随意栽赃的?”小凤仙一听这话顿时冷了脸,嘲讽的说:“吆,我当颜公子这无赖做派是跟谁学的,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别说你一个区区五品小官的家眷,就是三品四品的官我也见的多了,真是逞的一手好威风!”
邹氏虽然出身商户人家,但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哪里被人这样当面挤兑过,一时间一只手指着小凤仙,颤颤巍巍的竟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这腌臜货,说谁是无赖,我们华儿何时就差这几个破钱了,竟会赖你的账?!”
小凤仙见邹氏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着急,而是气定神闲的拢了拢刚才撒泼弄乱的头发,悠悠的说:“这你便要去问你那好儿子了,我怎知他是不是天生的无赖,故意来这里嫖霸王娼的!”
邹氏指着她:“你!你!来人……”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小凤仙杏眼一瞪:“怎么着,颜家逛窑子不给钱,如今还要打杀我灭口不成,我可告诉你,刚才你们拉我进来门外可是有好些人看着,若是我身上带着半点伤痕出去,今天这事就别想善罢甘休!”
邹氏气急反笑:“呵,你一个窑姐儿,我今天就算打杀了你,顶多也就赔点银子,你以为真的会有人出来为你撑腰不成?”
邹氏本是要吓唬小凤仙一番,消消她的气焰,谁知小凤仙有恃无恐的说:“这话可给您说着了,凤仙别的本事没有,恩客里倒是有几个小小的谏官,今天我若在颜家有丝毫闪失,明天保不准就会有人在朝堂上参颜大人一本,说他治家不严,纵子逛青楼,完事不但不给钱,还把苦主给活活逼死!哼,到时候,可就不是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事了!”
邹氏虽说是一个内宅妇人,可也知道一旦被谏官抓到把柄,以后自家老爷的仕途也就完了,如今听了小凤仙这话,虽不一定是真的,但自己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前途去赌,于是这口气忍了又忍,银牙都险些咬碎了,末了一字一句的对小凤仙说:“好,很好,左右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我颜家又不是出不起,说!华儿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我这就让人取来。”
小凤仙见邹氏顺坡下了,也知道见好就收,从怀里摸出一张单子,在邹氏眼前一晃说:“虽说对奴来说是一大笔银子,可颜家家大业大的,这点银子根本不值一提,不过区区五百两。”
“五百两?!”邹氏再一次差点吐血,也顾不得身份体面了:“敲诈!你这是敲诈!就你这样的货色,陪一次能值五百两?!我呸!”
小凤仙一听不乐意了:“谁说只是陪一次的钱了?这颜大少爷可是咱们楚琴楼的常客,每次去都大摆席面,体面的不得了,这种大客户我们平日都给挂账的,除了睡觉,茶酒点心哪样不要钱的?说五百两还是给老主顾打了折,这白纸黑字的写着,不信您自己瞧瞧!”说着将单子伸到了邹氏眼前,邹氏嫌那单子恶心,往后一躲,挥手像打发瘟神一样对刘嬷嬷说:“刘嬷嬷,去我匣子里拿五百两银票来,快给了她把人给我轰出去!”
小凤仙拿到了银票,高兴地喜笑颜开,小嘴一抿,对邹氏说道:“奴就知道,颜家乃大户人家,断做不出欠账不还的无赖事来,夫人如此爽快,麻烦您转告颜公子,得了空再去奴那小坐,奴定给足了优惠!”说着不等邹氏赶人,自顾自扭着水蛇腰走了。
邹氏看着那个婀娜的背影,听着她临走时说的话,嘴里一阵发苦,五官都扭曲了,当下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边颜良让钱坤和虎子吃完饭先回家休息了,自己又在外面闲逛了一会,看日头约摸着颜家那边的戏也该唱完了,就拐进了一家在街角的茶馆子,走进一间提前订好的单间,喝着茶慢慢的等着,不一会,就有个穿着一身素色裙裾,头上只简单戴了根银簪的女子,推门进来,坐在了颜良对面,不是小凤仙是谁?
此时她为了避免招摇,换下平日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脸上也未施粉黛,露出原本清秀的模样,若是只坐着不说话,倒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可惜这感觉没有维持几息的时间,就听她开口抱怨:“今天可真是吓死老娘了!颜家那个母大虫,一出来便要吃了我一般,后来又让人将我拖进了宅子里,吓得我以为她真要杀人灭口!快,给姐姐倒口茶喝,与那泼妇周旋了半天,回去又赶紧换了身衣服来见你,我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颜良听她口气,知道她事办成了,暗暗松了口气,要知道他其实对此事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在赌,赌邹氏不敢将此事闹大,一来有损颜文正的仕途,而来也影响她和颜华在家里的地位,所以多半会选择花点银子了事。
可是他又担心,万一让邹氏颜面扫地,她不管不顾的抓了小凤仙,几板子打下去,估计也就什么都招了,毕竟这种风月场上的人,见利忘义也是常事,不可能为了道义宁愿挨板子也不把自己供出来,所以这一天颜良看似气定神闲,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慌的,甚至在想万一事情暴露了,自己该怎么解释,毕竟颜文正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真傻,而他对自己的态度,或者说保护程度,到底能不能跟这件事带来的后果相比,自己都是不能确定的。
好在,好在自己赌对了,于是颜良忙不迭的给小凤仙倒了茶,小凤仙一口气灌了三四杯下去,得意洋洋的从怀里摸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看,五百两的银票!老娘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想当初我那黑心的哥哥将我卖到窑子里,统共也就才卖了四十两,如今不过闹腾了一晌午,竟就得了五百两,这可多亏了老娘的演技!”
当下,小凤仙就将自己如何去颜家大门口讨债,见了邹氏又是如何哭闹,邹氏要打杀自己的时候,自己又是怎样的扭转乾坤反败为胜,添油加醋的跟颜良描述了一番,还不忘问颜良:“你与颜家是有仇怨?”
说完之后不屑的冷哼一声:“老娘我闯荡了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颜家这种小门小户,在这帝都多若牛毛,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在老娘面前端个架子逞威风,我呸!”
说完又拿起桌上的银票,在手里翻来翻去爱不释手的看着,最后不无遗憾的说:“虽我没念过书,这五百两三个字可是认得的,这白花花的银票要是在我那些姐妹面前一晃,不知她们要怎么羡慕死!可惜这事不能显摆,真是要憋坏老娘了!”
颜良听她一口一个老娘,其实看起来也就不过十五六岁,跟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差不多的年纪,若是放到现代,也就才上高中,颜良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差不多也是这么大吧,此时的她,应该还在爸妈面前撒娇耍赖,为了一件新衣服或者新手机跟爸妈怄气,或者偷偷的暗恋着哪个男生,幻想着王子公主的美满人生,她不会想到,在一个遥远的未知的时代里,有个跟她一般大的女孩,早已无父无母,靠着自己稚嫩的□□,迎来送往维持生计。
思及这些,刚才事情办成的喜悦也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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