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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口大白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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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墨确实是江煜晓故意当成石炭给李祐送来的。

原本这位江县令刚出发的时候还内心火热，想着靠着本地的石炭和观音土，如果真能成事，本地也多了个产业，人们也多了个填饱肚子的机会。不过路上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天下可不仅仅只有淄川有石炭和观音土，从古至今都未曾听说过这两种东西有什么大用处，更何况这位王爷虽然地位高贵，但却依然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且听说在长安名声还不怎么好，又怎么能了解这闻所未闻的事情？

于是原本还抱着的希望就慢慢熄灭了，甚至多少感觉有些悲哀：这就是权贵啊，就为了听闻过这两种东西，就要费尽心思还支使朝廷命官给他寻来，甚至信誓旦旦说什么寻工匠筑窑的话！这位藩王如此胡闹，陛下竟然给了他十三州的封地让他肆意妄为！这还仅仅是刚到封地而已啊！

忧国忧民的江县令很想调转马头直接回淄川县城，谁有功夫伺候这位胡闹的王爷？可是仔细一想又不敢，看这位王爷的架势，观音土和石炭这两种东西哪怕自己不送，他也势必要找到摆弄一番的，可是观音土还好，哪怕吃到肚子里，只要是量不太大，最多腹胀两天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想来这位王爷尝一口就会觉得这玩意儿难吃，被胀死的可能性不大。但石炭却绝非善物，只要是点燃，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而且中毒之前几乎毫无察觉，是绝对绝对不能送到这位王爷手里面的。

于是江煜晓眼珠一转就想了个主意，找了本地出产的另外一种不能点燃的黑石头给李祐送了过去，反正大家也都清楚，石炭本身就是极难引燃的。只要是这位齐王殿下试一试点不着，估计很快就会没耐心了。

给李祐送了两筐东西过去，江煜晓也不愿意再去伺候了，直接打马回了县城。李祐守着两筐黑白各异的石头在河边等了半天，只好带着尴尬不已同时也担心不已的孙远达继续寻找合适的地方筑窑去了。

既然江县令如此不信任自己，李祐也没有心思再去看人家的冷脸，只要是东西烧出来，江煜晓到时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地县令不太配合，事情就变得稍微麻烦一点儿，得让人去寻工匠，还得让人把真正的石炭给挖出来。而且就一筐观音土明显也不够，甚至如今只能算是试验阶段，什么时候烧出来、需要浪费多少观音土连李祐自己都没数。

在孙远达的带领下，李祐终于找到了孝水边一处看起来很不错的地方。原本并不湍急的孝水在这里转了个小弯，河床收束得厉害，还有一个不大的落差，让这里的河水变得相对湍急一些。而且这里还不是已经开垦出来的土地，而是一片小灌木丛，荆棘丛生，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在这里筑窑的话不占用已经开垦出来的耕地，也能就近取水，还能利用一下水力弄个小水车。李祐四下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刚才送来两竹筐东西的两个乡民李祐也没放回去，而是跟他们打听着这附近的石炭矿和观音土矿。两个乡民明显还有些迟疑，但李祐这个权贵问话，他们却不敢不答。李祐让其中一个带着几个亲兵去雇用附近的铁匠木匠，然后又让另一个带着二十多个亲兵去挖矿，剩下的亲兵和带来的工匠便开始按照李祐的设计，在这片荒地上清除灌木、清理石块，然后开始搭棚子。

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沈亥带着三个亲兵去附近的小山上打了几只兔子野鸡，挖了些野菜，就在河边就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吃了顿囫囵饭。吃完饭李祐也没听孙远达让他去县城住的话，和亲兵、工匠一起睡在了帐篷里。反正从长安一路过来基本上就是这么睡得，不管是亲兵工匠还是李祐本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孙远达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没说什么要留下扈从李祐的话，就自己离开河滩回县城去了。

孙远达回去自然不是觉得野地里睡觉太辛苦。府兵出身的底层军官，睡野地里的经历实在是太多了，他回县城是去找江煜晓的。今天这位父母官干的事情让孙远达觉得脸红，而且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他感觉李祐也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权贵，不管是亲兵还是工匠，说话都是和声细语，丝毫未见飞扬跋扈。偏偏江煜晓先入为主，感觉自己被李祐戏弄了，于是也戏弄了李祐一回，然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拍屁股回县城去了。江煜晓虽然不是淄川本地人，但到任淄川两年，在本地官声极好，颇得淄川上下崇敬，孙远达不想他恶了齐王。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孙远达便和江煜晓一起出现在了李祐面前。李祐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见两人来得早，还招呼他俩一起吃早饭。昨天的两个乡民跟着李祐他们吃过饭之后，李祐让人一人发了二十文的工钱，于是今天一早也和同样领了工钱的本地工匠一起来了，孙远达和江煜晓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李祐他们六七十个人围着几口大锅一起吃早饭的景象。

李祐的亲兵队里能人不少，昨天沈亥带着三个人进山两炷香的功夫就弄回来好几只野兔和山鸡，今天一早便有亲兵从旁边的孝水中逮到了十几条鱼。早春的时节虽然春雨未下，但荒野中的野菜已经冒了头，采两捧鲜嫩的荠菜扔进行军锅里，新鲜的鱼肉炖出浓浓的香味，干硬的硬饼子掰碎了扔进去泡软，李祐吃得十分香甜。

江煜晓捧着自己的自己的那份早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昨天以为是在戏弄他的皇家贵胄？混在一众泥腿子中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不同。甚至和他的亲兵吃饱了肚子聊天打屁的模样都分外亲切。再看看旁边已经堆了两大堆的石炭和观音土，江煜晓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过再看看被放在一边的另外一小堆黑色的石头，江煜晓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和这位殿下道个歉。

昨天孙远达跟他说起，这位殿下只不过捡起那黑色的石头颠了一下重量，又用手摸了摸，就直接说着不是石炭，让孙远达感觉简直天方夜谭。再一听人家说了，这东西叫石墨，点不着，只能用来写写画画，立刻就明白人家之前说得都是真的，绝对不是在糊弄自己，更不是在戏弄自己。最起码一个天潢贵胄，在很有可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年纪，稍微一接触立刻就能分辨出外观极为相似的两种矿物，这已经说明了人家对于这一类的东西是有研究的。这么一想，昨天说筑窑烧器的事情难道还能是假的？

吃完早饭消了会食，李祐安排人继续干活。自己从沈亥背着的包裹里面拿出一块平整的木板，将一张竹纸夹在上面，又找出自己费尽心思弄出来的鹅毛笔，刚要研磨，忽然一拍脑门，狠狠地将鹅毛笔扔在了地上：娘的，以后这带着怪味的东西再也不用了！然后去到那一小堆石墨块旁边，找了个大小合适的，在石头上稍微磨了磨，便在纸上画起了线条。

可能用到的工具和计划中应该打造的东西的图纸在长安的时候都有准备，像之前在齐州的时候交给冯宝的那张曲辕犁的图纸就是在长安王府的时候画的。但是这会儿要动工筑窑，就需要有一个整体的设计图了。这东西没法提前准备，必须根据现场的情况现画。

江煜晓看着李祐拿着自己昨天让人送来的东西在纸上胡乱涂抹，觉得这位亲王终于是想起昨天的事情，准备给自己一个教训了。他倒是光棍，整了整官袍，走到李祐面前便躬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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