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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忍无可忍（第2页）

占十三和高阴矮毒借着梅树林的掩护，来到了梅园的内庄墙附近，隐身在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下。

但见院墙为砌成高低起伏圆弧形的云墙，最低处也高有一丈三、四，白墙之上覆以黛瓦，蜿蜒如龙身。墙面用白色石灰抹墙，平整光滑。每隔十丈左右竖一根灯杆，上悬一盏气死风，迎风轻晃，光影摇曳。气死风一般是官府使用的大型纸灯，通身涂了桐油，糊得又特别严实，风怎么也吹不灭，能把风气死，所以人们都叫这种灯笼“气死风”。

“当！——当，当！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梅园中传来了更夫敲响的三更报时声。

占十三指着高墙厚壁的院墙，低声说：“高兄、矮兄，这里面就是梅园的内庄。梅园在江湖上虽名声不显，然毕竟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暗舵所在，防卫力量自然严密，还需一切小心从事。”

矮毒伸手拍了拍占十三的肚子，咧嘴哈哈一笑，傲然说道：“老占，你无需牵着肠子挂着肚，把你的心妥妥帖帖地放在胸中。我们兄弟在江湖上赶营生，冲过州，撞过府，东海水下散过步，西山顶上杀过虎，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过，从来就没有失过风、翻过船。”

占十三对高阴矮毒的做派实在是忍无可忍，朝着高阴矮毒发出了低吼，声音低沉有如凶狼的嗜血威胁：“矮毒，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寻了你们做搭档，真是瞎了眼。实话告诉你，这笔生意要是让你们给弄砸了，我发誓，你们就是占某这辈子的生死仇敌。”

“矮毒说的不错。老占，你呀你啊，怎么说你呢？”高阴说到这里顿了顿，拍了拍占十三的肩膀，戏谑讥诮地说：“小小庵儿小小窗，小小房儿小小床。出入小童并小行，小心伏事小西堂。”

高阴对占十三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有那威胁恐吓的口吻颇为不满，随口吟诵了一首济公和尚的《题灵隐寺西堂粉壁》诗。

这首诗出自宋话本《钱塘湖隐济颠禅师语录》。说济公想到灵隐寺昌长老圆寂后，自己不曾去送葬，又听说印铁牛禅师接任长老，于是心血来潮前去看望。印铁牛认为济公是个疯子，不愿见他，便交待侍者诓骗济公说自己不在寺里。济公不信，就到西堂去问小西堂，小西堂也骗他说长老不在寺里。济公一怒之下，问行童借了笔墨，在冷泉亭下作诗一律讥诮印铁牛禅师说：“几百年来灵隐寺，如今却被铁牛闩。蹄中有漏难耕种，鼻孔撩天不受穿。道眼何如驴眼瞎，寺门常似狱门关。冷泉有水无鸥鹭，空使留名在世间。”济公写完后又回到西堂，在粉壁上题了一首打油诗讥诮小西堂：“小小庵儿小小窗，小小房儿小小床，出入小童并小行，小心伏事小西堂。”书写完毕后扬长而去。

高阴矮毒的一唱一和，明里暗里讥刺占十三是一个小人，说起话来，简直可以把活人呛死，把死人气活，还不要花钱上税，把占十三气得是直翻白眼，一口气必须分成十口吐出。

惹不起还躲不起，占十三气呼呼不在搭理高阴矮毒，寒着脸从身上掏出面罩戴上，只留出阴鸷的双眼，然后做了一个小心、噤声的手势后，悄悄潜到一个靠近院墙的地方，这个位置恰好在气死风灯笼的死角处，光线照不到。

高阴矮毒依葫芦画瓢，也从怀中掏出面罩捂住面部，整理整理衣衫和身上携带的物件，紧了紧腰带，阴悄悄随着占十三来到院墙边。

占十三指着高高的院墙，示意矮毒先上去探查院中情况。

矮毒没有推拒，因为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这次偷盗行动，由矮毒负责前面探路。

别看矮毒又矮又胖，但动作有如猿猴一般，巧捷万端。他施展壁虎功，像一只黑色大壁虎紧贴在白白的院墙上，扭动着身体，缓缓地缘壁而上，没有丝毫的涩滞。很快，他就来到院墙顶端，双手一搭，十指牢牢扣住黛瓦下的砖缝，双臂和背部肌肉收缩，将身体往上拉起，直到眼睛超过墙顶，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矮毒凝睛朝墙内望去，院墙内是梅园的后院，模糊难辨的房舍、树木隐藏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中，只有在路口、院门处悬有照路的防风圆灯笼，闪烁着昏淡朦胧的暗黄光芒。院里不见人影，似乎主人对安全极为放心，既没看到明哨，也没察觉到暗桩，完全是一派平安无事，于我无害的宁静平和、寂然无声。

矮毒眼里狐疑地看着，心里惑疑地想着，嘴里犯疑地嘀咕着，一股恫疑的不祥预兆油然而生。当然，这仅仅是一种直觉，因为越是平和安详，往往越是隐藏重重杀机。高阴矮毒是什么人，那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这种直觉是他们从几十年的江湖刀口舔血生涯中养成的，犹如地震前牛羊骡马不进厩，猪不吃食狗乱咬，鸭不下水岸上闹，鸡飞上树高声叫，老鼠搬家往外逃，鸽子惊飞不回巢的动物本能。

这一边矮毒扒着墙头犯着嘀咕，另一边可急坏了墙下的占十三，他急声催促道：“矮毒，你倒是快进去啊，磨磨蹭蹭，再等下去，这天都快要亮了。”

高阴嗤嗤一笑，慢条斯理地说：“老占，你莫急啊，这墙里绝非等闲之地。矮毒并非一般人，男人身女人心，鬼精鬼精的，定是有所察觉，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

“知天者，矮毒也，知我者，高阴也。”矮毒手一松，身体如同一片树叶翩然落地，嘎嘎笑着，用酸倒牙齿的口吻掉文说：“我矮毒是什么人，那是水帘洞里的齐天大圣，火眼金睛。这梅园不大，在我眼里，可是清水河里捞鱼儿，看得是一清二楚。我问你老占，梅园里究竟是啥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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