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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玏是在洗手台边上看到陈叙的,他伏在那里,水龙头哗啦啦地开着。于玏倒了水,把陈叙扶到椅子上,椅子换了方向,以便能仰靠着。
于玏问陈叙吃的胃药放在哪里。
“没药了,”陈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吃完了。”
“我去买。”于玏转身,陈叙却拉住他,说:“我不吃药,我喝水就好了,你别走。”
于玏扒他的手,扒不开。陈叙皱着眉说:“就在这,别走。”
“陈叙,不要闹。”于玏说。
“求你,别走,求你。”陈叙说。
“我不走,”于玏妥协了,“你先放开,你衣服湿了,我给你拿衣服。”
陈叙终于松手,看着于玏给自己换外套。换完,陈叙又牢牢地钳住于玏手腕,不让他离开半步。
“我错了。”陈叙说。
“别说了。”于玏神色一凛。
“我真的错了,我喝酒了,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喝酒的。”陈叙说。
于玏愣住,他没想到陈叙说的错是这个。他神色稍有和缓,伸手抚了抚陈叙肩膀。“没关系,”于玏说,“这什么都不能证明。”
“还有。触景生情、触景生情……”陈叙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于玏意识到陈叙有点醉了。
“我报名征兵了,我想走。不管到哪我都会想起你,但是我看不到你,不是不想看,是不能找你,因为你不喜欢我。”陈叙越说越绕,只借着胃的绞痛维持着一点清醒。
于玏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陈叙没有听清,继续自顾自地说:“还有,我和丁伊白出去玩,这几天都和他在一起。我搂他了,你没同意,我搂了他之后还抱了他,我错了,我只抱了一秒钟就松开了……”
于玏依旧说:“没关系。”
陈叙认真地听他说完“没关系”,然后失落地说:“我知道,这些你都不在乎。我……”他没说完,胃疼得缩成一团。拉于玏的那只手,力气松了很多。
于玏觉得不能再耽误了,他担心陈叙胃穿孔,必须马上去买药。可是陈叙不放他走。
“我、我受不了了,”陈叙眉头深深皱起,面颊上都是冷汗,一阵阵的疼痛把他的话分割得支离破碎,“别再、伤害我了。”
别再伤害我了。他说着这样的话,手却死死拽住于玏手腕不肯放开。
于玏最后还是走出宿舍门,他去了一家最近的药店,等到了门口才发现找错了。
记忆里那家药店的位置,现在却打着水果铺的招牌。于玏立在原地,突然非常犹豫。他开始怀疑这个地方原来是否真的有一家药店,还是一直以来都只是他的想象。
于玏不知道。他对自己时好时坏的记忆力早已丧失了信心,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告诉陈叙还在宿舍里,一个人,带着伤和痛,身体的、心上的。
他需要他,过去、现在、一直。离开宿舍前,陈叙无力而哀伤的眼神还在他脑海。在陈叙此时简单而片面的逻辑里,他的离开就是抛弃。
于玏想,不能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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