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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绝粮（第1页）

炮弹在炸着，子弹在飞着，狗肉嘴上叼着什么，瘸着拐着在战壕里穿行，有时它跃出壕，有时又蹿入壕里。身边的那些失近弹几乎不形成干扰。它穿行炮火来野物时，就像瘸着的黑色闪电，子弹根本碰不到它。

十余人再主堡里都饿得没力气了，蹿进来的狗肉让守着门的张立挣扎起来，没有什么可惊喜的，他从狗肉嘴上拿下一只山鼠——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拍着狗肉。一边看着那只山鼠发呆。

何光：“没办法，山都被人掏空了，你还当它能给叼回头整猪不成？”

丧门星：“外面的也在挖野菜了。我看见的。”

大龙：“我也想挖。他有种别开枪啊。”

都没力气说话，辣不怕过来，把山鼠拿了，丫比出够放个整人进去洗澡的锅子：“要得。我给你们煮这么大的一锅汤。”

他蹦着去了。他是唯一还能蹦的一个。也许是一条腿使劲反倒让他节省了力气？在滚啦饿得发晕的视野里，辣不怕模糊一团，倒像是飘着地，但实在是连视线都饿成了在飘着的。

死混蛋现在的表情严肃认真得有点象……他走过来，轻轻地抚摸着狗肉，他平时一心血来潮也跟狗肉亲热，温柔得不行，平时他和狗肉亲热可都是像兄弟一样打一拳踢一脚。这种感觉就像是吃饱了撑的去摸大龙的脸。

张立嘴上也在那不干不净地，他们两个和炮灰团的渣渣们越来越一样了：“别麻我了，狗肉是公的。”

死混蛋回答得很怪，主要是表情怪：“不是公的。和你们一样，男的。和你们一样，是汉子。”

然后他把狗肉带走了，本来滚啦是想在昏昏沉沉浸于的饥饿中睡着的，现在他睡不着了。

死混蛋进来，狗肉不用他带，狗肉自己进来。死混蛋坐下了，拔出了楚汉卿给的那枝枪，放在手边。他看着狗肉，没说话，狗肉自己过来。狗肉是条明白人心情的狗，通常它置之不理，但它闻得到绝望的味道——比如说现在。

狗肉蹭着他，他抚摸着狗肉脏污的皮毛。拿脑袋贴着狗肉的脑袋，后来他把狗肉的头搬开了，拿起枪，对着狗肉地额头——狗肉安静地看着他，像在它和它的朋友之间并没有一个枪口存在。

死混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放下了枪，拿手捂着嘴无声地啜泣了会，然后他拔出了刀，他先抱了抱狗肉，然后拿刀尖对准了狗肉的颈根。一下子他扔了刀，他又崩溃了。

死混蛋：“……不行的。狗肉。谁给你起了这么个该死的名字？……你冲锋在前，可这不是你的地方……不行的……”

狗肉拿脑袋拱他，一个刀下的生物安慰着它的刽子手。

死混蛋：“……你自己挑？枪？不不，你不喜欢枪，你就是被枪伤到的……刀？好，就是刀……”他又拿起了刀。刀柄上大概是有触动他泪腺的开关，他又哭了：“……刀。”

“王八蛋！”滚啦站在门口，把小眼瞪成了豹眼，戟指着死混蛋大叫，滚啦身后有整帮的人，大龙辣不怕丧门星阿白张立何光，每一个人都一样地愤怒。

大龙：“削他个王八犊子！”

他们蜂拥而上，饿没力气了，愤怒就是力气，早习惯了。他们拳脚交加，滚啦和阿白把狗肉从他那双罪恶之手上拉开，拥到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那帮子玩意根本是对龙纹拳脚交加，在杀戮中过了几十天的人手上哪还有什么轻重？只要不开枪就觉得什么都是轻的。

张立何光不可思议地看着这通拳脚挥舞，和拳头脚跟下那个抱着头护住自己的团长——他们眼中的英雄。大概他们在想要是他们这样打楚汉卿，天已经塌下，水已经倒流吧？

滚啦：“住手！住手！”

住了一下子，滚啦颠过去，看了眼龙纹的鼻青脸肿，他现在可怜巴巴，濒临崩溃。也许在人背后已经崩溃过好多次，只是连滚啦都没让看见。滚啦很想说点什么。最后觉得诉诸行动比较好一点，于是同情地看着他，在莫名其妙中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整死他！”

一顿打，才算是对他最好的原谅和保护。

于是又一轮，叮当二五，他沉默地护着自己挨着拳脚，终于丧门星觉得不大好了，一边搪开我们，一边还给那家伙几脚：“算啦！算啦！好啦！”

于是伤员们悻悻的，转身向了门口，每个人的悻悻和愤怒都不仅仅是为了这家伙居然异想天开到狗肉可能是他们盘子里的一道菜，是早就积压已久的。

龙纹涕泪滂沱地发作，不壮烈，倒像个求老婆留在身边的无种贱人：“我错啦！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呀！”他爬起来，跪在伤员们面前，让他们头发要竖起来，他们从没想过要他下跪：“能做不能做，你们早做完了！我早就没脸让你们再做什么了！我说要让你们回家的！回家！回家！你们怎么喊的？现在拿什么回去？找个赶尸佬给赶回去吗？”他又嚎啕起来：“那也得先凑个整啊！”

大龙：“揍得他还挺舒服的。”

“照他的说法办呗，这样人一定是欠揍了，该揍。”

大龙就又吼一声：“再揍！”

他们哄哄地又揍，狗肉开始发作了，在它的狗眼里已经不大清楚这是善意抑或恶意了，而它发作时十个阿白怕也拉不住它。狗肉冲撞过来，一头便把个独木难支的辣不怕撞翻在地，然后夹在他们和它的朋友中间，它对伤员们吠叫着，狗肉咬人时是绝不叫的，但这回它边叫边咬了滚啦。滚啦甩着被咬了地手大骂着退开，众人们也都退了，惹不起。

“……别再动歪脑筋了。狗肉要可以放在盘子里端上来，那我们……你我也都可以放在盘子里端上来。”

他什么也没说，抱着头，难看地啜泣。

滚啦阿白大龙何光们安静地出去，把他和狗肉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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