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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谁打电话呢陈叙?”
“嘘,这还看不出来?女朋友啊。”
陈叙手机捂在耳边,朝他们笑笑,走到外边去了。他出去之后又进来,摸着后脑勺,头发比之前的短寸更短,几乎贴了头皮。他对屋里一个人说:“雷子,把你耳机借我用用。”陈叙的耳机到这没两天就坏了,他放口袋里,训练的时候打个滚,再拿出来就碎了。
雷子说;“我还要用呢。”
陈叙说:“明天你被子我叠。”
“两天。”雷子比了个“二”。
多一个豆腐块的事儿,陈叙想也不想道:“成,两天。给我吧。”
他拿到耳机线,也不打算再出去了,虽然这会是规定的休息时间,但外边教员还是挺多,稍不小心就容易生事。
“我好了,”陈叙插上耳机线说,“你开始吧。”
于玏把手机横着放到琴谱架子上,然后开始弹奏。音量已经到最大了,陈叙还是按了按调大音量的键,想听得更清楚一点。于玏弹的不是钢琴曲,而是一段很熟悉的旋律。似乎是一首流行歌曲,陈叙听着,放慢呼吸。
十五分钟前,于玏接到陈叙一周一次的电话。
“刚打通我就开始舍不得了,”陈叙说,“时间太短了,今天我一句都不说了,都你说,我想听你的声音。”
部队规定周末发两小时手机,可以给家里人打电话。陈叙每个星期给他妈妈报个平安,不玩游戏,花几分钟回复朋友发的消息,剩下的时间留给于玏,但还是太短了,而且只能打电话。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于玏听陈叙说。
于玏问了他训练情况,陈叙为了让他放心,回答得很详细。在新兵营,辅助训练和体能训练渐渐加起来的那段时间,就算陈叙以前经常锻炼,但强度不是一个等级,还是每天浑身酸疼,早上下床都很困难。过了些天才适应。
“啊,怎么又是我在说了。”陈叙说。
于玏沉默了一会,说:“你想不想听琴?”
陈叙愣住一秒,立刻说:“想啊!你要弹给我听吗?”
“等一等。”于玏说。
“好,我去拿耳机。”陈叙说。
五分钟之后,于玏坐在琴行里,陈叙只听得到琴声,看不见于玏正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沉重却无声的喘息。他是跑过来的,决定弹琴给陈叙听的那一刻,他正离这家琴行一长一短两条街。
他一路狂奔,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像雨后拔节生长的竹。此刻周身浸在旋律里,他想起考完钢琴十级后的第二年盛夏,他发誓再也不会弹钢琴了。可是之后,他两次打破这句话,因为两个人。
中考完之后的暑假,盛夏。那天,于勉绪叫住于玏,很突然地让他弹琴给自己听。
于玏弹了一首新练熟的曲子,弹完之后于勉绪说:“爸爸有一个朋友,姓吕。他儿子小辉,五岁,没学过钢琴,但挺感兴趣的。”
于玏坐在琴凳上,看着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提到这个。
“下个星期我请了吕叔叔到家里吃饭,小辉也来。”于勉绪说,“你和我一起去。”
吕家一家到之前,于勉绪对于玏说:“等会小辉来了,要你弹琴你就弹给他听。他要学,你就挑最简单的,教他一点。”
于玏点头,父母的待客之道,他总是要配合的,而且小孩子感兴趣,教些简单的应该不难。然而不久后于玏渐渐明白,感兴趣的不是那五岁的小孩,而是他父母。
“小辉,你和于玏哥哥学学怎么弹琴好不好?你要是有天赋,我和你妈妈回去给你报班。”
小辉对那能唱歌的大黑匣子也有些好奇,带着满手的油就要凑过去按。
于玏说:“洗手。”
江岚说:“哎,没事,小孩子嘛,弹完擦一擦就好了。”
“一定要洗,琴容易坏。”于玏不让步。
吕阿姨说:“洗。小辉,去洗手,洗了再碰哥哥的琴。”
等洗完手过来,小辉的好奇心和耐心也仅剩无几了。于玏会弹,但不太会教,他教了几次,小辉乱弹一气,觉得没意思,要下凳子踩踏板玩,被于玏阻止。
“已经很不错了,”于勉绪说,“小辉聪明,于玏小时候也没他学得这么快。”
江岚说:“对不对于玏?你也觉得小辉很有学琴的天分吧?”
于玏默然片刻,说:“我觉得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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